2011年6月22日星期三

魅园

瑜珈飞行·2·魅园
 
我和几个人同行。她们似曾相识,似乎是同学年轻时的样子,又似乎是走远的年老远亲。年轻和年老的不同神气,在她们脸上不断变幻。林荫道上散发着一种淡淡温暖,微微哀愁。我不喜欢哀愁,却又喜欢温暖,跟着她们,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想离得太远。走到湖边,她们沿湖边向右走,我向左走。有人喊,你去魅园,要走右边。她们怎么知道我去哪,魅园是什么地方,从没去过,我可不想跟她们去魅园。
 
独自朝左走。远远听见她们嘁嘁喳喳的谈笑,大概在笑我了。加快脚步,芦苇越来越高。走到后来,要拨开芦苇才能前行。呜,远处传来火车的巨响。呼,空中掠过一架飞机。在芦苇包围中走了很久,不想一直这样走下去。我轻轻一纵,飞了起来。从芦苇荷叶水草上空飞过。我的飞行,比宇航员的太空漫步轻松多了,是一种飘浮,就象空中鸟,水中鱼一样自由自在,随心所欲。飞行姿态有时俯卧,有时盘坐,有时倒立着飞。以前,我只要在陌生地遇到障碍,就会飞起来,但飞得总是不太高。这次,我特别注意,终于发现可以提高飞行高度,那就是一吸气就飞得更高。一呼气就落下一点。看见前面一个繁花似锦的花园,就飞了进去。
 
在花园小径上飞,飞得并不高,小径上斑驳的鹅卵石看得清清楚楚。在花园十字路口,远远看见有个红衣女孩,仪态娴雅,捧着本书,坐路中央石头上。我不断呼气,想尽快降落,以免撞上她。但飞得太快,就直直撞过去。砰。撞着她了。身体一震。哎呀,我惊呼一声。她慢慢地倒下去,并没有叫,就象没有知觉。碰到地面,象橡皮人,她反弹回来,重又保持娴雅仪态。我拾起书,只见书的封面晶亮莹澈,每翻一页,都变幻着不同影像,发出天然水果的芳香。我说,不好意思,撞到你了。女孩的长发遮住脸,只从刘海中射出幽幽的光,轻轻说,我被撞得多了,没关系。我说,你为什么坐在路中央看书,这是什么地方。她说,这是魅园,把书还给我,我要看。我把书还给她。心想怎么还是到魅园里来了。我一顿脚,又飞了起来。
 
只想飞离魅园,可飞了很久,老在花丛和树叶中打转转。这园子太大了,一时飞不出去。远远露出几个特别的树梢。飞近一看,那些树竟然是一些字形树。篆体树,楷体树,隶体树,草体树,行体树,各种字体的树都有。树下隐隐有个白衣女人晃动。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字形树。呼气,从树干上落下来。那个白衣女人捏着一把斧头。嘭嘭。正在砍一棵树。树已经半成形了,象其他树字一样,很难辩认,似乎是反字。我想走到前面去问她和辩认。呼的一声,白衣女人的斧头反劈过来。我吓了一跳。别劈呀,我是来问路的,怎样离开魅园。斧头女人说,魅园多美,为什么要离开。我说,总不能在这呆一辈子吧,我要出去。斧头女人狠狠地说,进来就别想走,你想走,问问我的斧子答不答应。说着,白光一闪,她的斧头又劈过来了。我吓得猛一吸气,迅速爬升,飞离字形树阵。前面有一幢老房子,想也没想,就朝那边飞过去。
 
我直直地撞向老房子的雕花木门,又好像没撞到它,是穿透进去的,门上却没有我穿破的洞,也不象撞到红衣女孩那样发出响声。低头看,自己的影子还在。房里阴森森的,充满一股诡异香味。房顶很高。我悬在半空,一直朝里飞。房子左三间,右三间,很深很深。右厢房中好像有许多人在开会,侧耳一听,是话筒中的回音和那些老腔调,我可不喜欢听那没完没了的话筒噪音,只想赶紧飞出房子。可是,曲里拐弯飞了很久,房子就象口深不见底的井,穿透重重的门,门却越来越多,不知道门后还有多少陌生诡异在等着。
 
我改变飞行方式。一吸气,飞高更多。发现更高的墙上挂着一个人像,似乎是自己,又似乎是别人。不敢仔细辩认,我朝左边墙撞去。还好,又撞进去了。哎哟,进入另一个房间时,听到喊声。才发现自己撞到一个女子。是个蓝衣女子。她知道痛,这就好。我落下,想去扶她。她却已站起来,手里拿着刷子,也不理我,跃上架子,在墙上画起画来。她的画很奇特,每画一笔,都闪闪发光,墙上象放电影似的变幻着,又象那个看书女孩的书,散发出芳香来。原来香味是她画出来的。我说,你在这面墙上画有什么用,这么深的屋子也没人看。我画给自己看,她头也不回说了这么一句。看来这个魅园中的人都是怪人,看书的,砍树的,开会的,画画的,都是这样。
 
我不再奇怪,只想找路离开魅园。于是,朝左边的墙撞过去,又撞穿了,就这样撞,一直撞。没多久,眼前一片光亮,城市的璀灿灯光在远处闪烁。呜,传来火车的巨响。呼,空中掠过一架飞机。呵,撞出来。我一吸气,想往光处飞,却飞不起来。

赣江老马 2008-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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