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8月3日星期三

梦·路·梦

Dream·Road·Dream 17
潮湿季节,到处湿漉漉的。荒城发大水,我们就搬到山上。坚硬的花岗岩,凭空凿出一个个岩洞。我去山凹里采野菜,野菜早被拔光了,只从石缝中刨到些蕨根,兴奋地捧着往回跑。冰姐直楞楞冲过来,差点撞上。你去哪。快闪开,她说,我要去找父亲。他不在岩洞吗,七十不留宿,八十不留餐,这么晚,他还能去哪,我采到了新鲜的草根还没吃呢。你懂什么,冰姐说,托老八十二还秘密出走,我在藤条上荡秋千时就听他唠叨,那个神秘的声音对他说,外面有个更好的笼子。说着,她把我一拔拉,跑远又喊,照顾好远方客,喊声在山谷里久久回荡。
独自坐在岩洞冰冷的石床上,哪有远方客。正想着,幽暗中一闪一闪,飘过来四点蓝绿光。难道进来一屋贼,我点燃青灯,举起一照,是两个外国女孩,披头散发,双手前伸,尖尖彩甲扎过来。啊,我叫一声。特白的那个女孩就蒙住我的嘴,冲我耳朵依里乌鲁。急得我脸红脖子粗。We searching through your caves, 另一个肤色较红的女孩夹杂英文说,决定 contact you, in todays world, we 信 feeling, neither age, 种族, nationality, nor 宗教,we can be good frends, you can shelter us.
说得好听,但我还是点点头,白女孩,就叫她白妞吧,她放开了冰凉的手。你们怎么上来的,四周都被洪水围困了,我喘气说。We are flying, 那个红女孩,就叫她红妞的说。白妞也张开双臂做个飞翔动作,双脚做个踩滑轮似的动作。我不相信,虽然听冰姐说有一种人擅长飞行,但眼前的红白二妞小小年纪,既没有翅膀,也不像懂得瑜伽飞行。不管怎样,来了就是客,何况是两个洋妞。我揭开盖子,水深火热的年月,你们还往这里跑,难道是家乡旱灾,我也没什么好招待,只有请你们吃蕨根和野菜渣了。白妞撩开头发,露出惨白的脸,凑过去闻蕨汤,又依里哇拉。清淡是清淡了点,我说,但可以禁饱。红妞听了,端起蕨汤就喝,毫无难喝的表情。喝完了又让白妞喝,白妞连连晃动长甲,呜~~她飙出高亢的海豚音。别唱了,我捂耳朵说,受不了了。
Stay together by musicians, 红妞说,you can enjoy the treble, she was originally a European Aristocrat. 欧洲贵族,我说,贵族没饭吃,也得喝蕨汤,在欧洲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跑到东方来受罪。She didn’t want to join palace's revenge, 红妞说,she does not eat, let her alone,I have to sleep. 我的石床太小,容不三人。他们的石门又锁着。只好留出空位给二妞睡,自己蹲在角落里。现实既然这样挤迫、无奈、悲凉。有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在岩洞里回响。不像是会说点中文的红妞,更不像白妞。难道洞里还有人,这岩洞,冰姐说过父亲听到神秘的声音,今晚终于遇到了。那声音继续说,人们只有通过寻欢作乐来排解郁闷,在黑色幽默中度残年,这又有什么不好。抓住你了,我冲到另一个角落。可是什么也没抓到,那声音也消失了。Let 's go, 红妞白妞却走过来说。 去哪,我说。表演,红妮说。白妮冰冷的手拽着我就走。
跟她俩出岩洞,到山上荒台。呵,白妞开始冲着群山喊,红妞伴着歌声翩翩起舞。清脆嘹亮的歌声惊醒了山中蛰伏的野鸟,唧唧啾啾一起共鸣,也惊醒了岩洞中的人们,大家纷纷围过来,欣赏她美妙的歌喉和两人狂野的异域风情舞。两人时而相对扭腰晃胸,时而时而缠绵相抱,互逗互撞,俨然沉醉在充满音乐狂想的王国。一曲舞罢,红妞捧起裙子走向众人,大家纷纷拿出珍藏的山菇野果倒进她的裙子,还不住地夸她,小洋妞长得真漂亮。这么多果子,我对红妞说,找一整天,我也没挖到一颗。就在这时,人群纷纷散开,阿震来了,阿震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窜进来,猩猩肩扛着开山大砍刀冲白妮嚎,不准唱外国歌,又向四周一挥大手,不准看外国舞,低俗。在他的嚎声中,后面有两双温暖的手搂住了我的胳膊。
一股劲涌上来。管得着吗,我走上前去说,谁给你这样的权力。噹,火星四射。不服是吗,阿震的开山大砍刀往岩石上一顿。我拿着它就有这样的权力。呵,白妞又唱起来。红妞倒下菇果,把外裙一脱,只穿内衣伴起舞来。散开的人又在岩石后探头探脑。不准帮洋妞说话,阿震的大刀一挥,你们不许看,都反了不成。她想唱就唱,我往阿震面前一挡,要唱就唱到底,大家想听就听。好哇,阿震又嚎起来,不听我的话,我劈了你。有种就劈,我把眼一闭一伸脖子,想像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哼。一阵凉风。阿震哼着说,吓唬你呢,谁会为这点破事劈你,给个面子吧,再说我不管,人家就砸我饭碗,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我给你面子,我睁开眼说,谁给她们活路,那唱歌女孩晚饭都没吃。这时白妞的歌声又飙向天际,山峰瀑布轰鸣回应。行了行了,阿震捂耳杂说,当我没看见。哐当,他的松手使刀落在岩石上。下次可别让我碰见,他捡起刀说,那就没好果子吃喽。啵,他又朝白妞抛个飞吻,压低嗓音哼着刚才白妞唱的调子走远。
我们抬着丰盛的美食佳肴回岩洞。红妞把裙子掸了掸,穿上说,We have to leave,this isn't our place to stay, these foods leave you to eat. 你们要去哪,我说,到哪还不是一样。I heard a voice say, 红妮说,there is a beautiful cage in the thousands of miles away. 白妞四根修长的手指做了个框框。又是笼子,我说,还是千里之外的笼子,荒山荒水的怎么去呀,要是让不知道的人去,非发千里骚不可,还是别去吧。Non! 她们同时说。Do not forget that we can fly, 红妞说。然后分别抱我一下,飘然而去。追出洞外,东方泛白,朝霞满天,早已没有她们的倩影。


赣江老马 2010-03-25

章子怡·汤唯·兽兽·冯仰妍:怎样改变人生命运

Ziyi, Tang Wei, Iris Yang, Feng Yang Yan: How to Change One's Destiny

对90后女孩没什么特别的看法,90前干过的事,90后也会干。张爱玲的色戒,不是早就写了王佳芝请人破处来干革命吗。07年汤唯拍色戒裸戏,08年香港女星阿娇等人的艳照门,09年章子怡艳照门,10年兽兽门邓丽欣门冯仰妍破处门等等门接二连三地爆发,迅速成为网络搜索热门,女孩们或被动或主动地比拼艳照挑战感官,却有始料不及之感。真是:艳照年年有,没有今年多。


                     (图:Ziyi  章子怡哽咽回应“诈捐门”)


                      (2009年,章子怡艳照门之一)

对艳照门的成年当事人进行道德说教有些多余,我们这个泛道德化社会中的说教场合还少吗。何况有的还可能是私生活被偷拍或八卦杂志的故事创作,不了解真相前,对别人进行道德审判是不太理性的。客观上,她们或被动或主动地为互联网做了奉献,却得不到传统观念和法律的接受认可。也反映出当下社会中人角逐名利虚荣奋不顾身忘情投入甚至不惜以身试法的风气。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道德和法律观念的压制在与人性欲望膨胀的较量中不断升级,世界的悲凉荒诞程度进一步加深,花样年华美丽聪明的女孩们也在这深化的悲凉荒诞中寻找新出路,义无返顾地投入男人怀抱,前赴后继地脱变成女人,有得必有失,同时她们也一步步丢失体内珍宝和自身能量。


                                       汤唯


                         (图:汤唯在电影《色|戒》中扮演王佳芝)

             
                 (2010年兽兽门主角:翟凌,被称为中国第一车模的兽兽)


                   (图:香港女星艳照门主角之一:阿娇 钟欣桐)


                                  (香港女星:邓丽欣)


                           (破处门主角:冯仰妍)

也许有观点认为,处女膜有啥稀奇,可以通过手术再造。手术可以修复处女膜,却并不能修复受伤的心灵和虚损的气血。而虚荣和穷通毁誉都是外在的,并不是人生的真正命运。内在心灵的能量大小和气血的亏盈程度才是人生根本的命运。只有内在能量增强,才不会受到境遇影响,外在命运也自然改观。现在就谈谈,怎样修复残破的身心和人生命运。

要修复已经残破的人生,先要明白人是怎么来的。人是禀受父精母血生成。父母氤氲交媾,有孕而后渐渐成胎。父精藏于胎之肾,母血藏于胎之心,心肾有经脉相通,并随母体呼吸,元精元血互相化生。胎圆十月,元精能量充足,满一两,血液流遍全身,自然脱离母体成为婴儿。婴儿吸吮母乳,而乳是从月水与元气化生上升,含有阴阳之精,婴儿吸之,其精随阳生成,其血随阴充盈。长一岁,肾中元精长一两。15岁之前,精气能量充盈,本体未破,在卦象上叫“纯乾”,古人也称为“上德”。此时若得达人指点,则根基自固,无须补气补血,自然可以适应环境,平衡阴阳,使心灵和能量合一,健康长寿而充满内在快乐。

到15岁,智开情生。现在的孩子成熟更早。由于受各种社会事件的刺激,杂念纷纷,人就要损伤精神消耗气血,乾体的中爻走入坤宫,乾中虚而成离,这就成了后天破体,古人也称为“下德”。身心开始走下坡路,因此必须修复,使后天破体返还气血丰盈的先天之体。

修复人生返还先天的方法,筑基修练是根本。万丈高楼平地起,即使是顿悟,之后依然要修练,确保不退转。筑基方法很多,大多离不开补气补血。人体中的气血是相辅相成的,气周流于营卫,融汇贯通成为血。血循行于脉络,蒸化成为气。现在气已虚亏,就不能生血,血已虚损也不能生气。所以才要补气补血。

补气,就是补身体内部的先天之气,补的是真气,补的是根本能量。内气与外气息息相关,必须从外气也就是外呼吸入手。先凝神静息,意在气中,气在意外,息息归根,浑然打成一片,恍然进入一场轻松的静定,就能唤醒内部能量,平衡各个部位阴阳。初练外呼吸,以轻缓而略为深长的自然呼吸为好。若无修练经验,像昆达利尼瑜珈快速的火呼吸,暂放一边。

至于补血,女子更加需要。像艳照门诸位,失血犹多,脸色苍白,美容是难以遮掩的。外在的输血食疗和药补,解决不了根本。补血方法,在于阴阳相补。这里说的阴阳相补,不是滥淫的房中术,干柴烈火只会加速油尽灯枯。而是清静的阴阳相补修法,用心灵感应来唤醒体内能量和增强自身的造血功能。男不宽衣,女不解带,千里神交,万里心通。灵犀一点中,气血进体内。所以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生命运,只有靠自己的实修实练才能改变。

赣江老马 2010-03-19

寒城魅影 4

The Phantom of Cold City 4

没有光,去找光,专志说。我就随他去。上阴森凄清的楼,走裂缝横生的地板。爱听奉承是人之通病,帘内细细女声,我看那寒城阴巷女子,巨人都给她做托儿,却不喜别人称她能人,难道怕苦肉计被识穿。装死未必不英雄,响亮女声说,法律出自内心,猕猴也能称王,不过,人在自己躯壳里看到的事,多是过去的变形和未来的投影,离真正离体飞行还远呢,把毛巾叠好。
 
你们不准说话,专志已撩帘子冲进去,用一副吓人腔调说,看你怎么离体,把漫画小人书交出来。我进去时,他左手举小人书,右手搂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亲嘴。你怎么跟她亲,蒙在毛巾毯子里的人扭动着唔唔说,一天不知勾引多少男人。是吗,专志说。红妮住嘴,苍白女子轻叱。红妮仍在嘀咕。专志放开手。她向他娇指一指,推开我跑进内屋。专志卸下床头长长的日光灯,拉着我就跑。呵,后面惊心动魄的尖啸。我们下楼,上面地板卟卟响。
 
回房,专志在墙上装灯。日光灯太长,捅到窗户玻璃,他不得不斜着装。开灯,莹光如水,轻轻流转。可以看莹花奔马了,说着他又喷上油漆,女生灯光,专志借用。吉先生进来,看到墙上字说,这里能写上别处名字吗,你们干得好事,全都关禁闭。他身后闪出四个戴连衣帽和口罩的助手,不容分说夹起我们往外走。到门外,推上车捂嘴蒙眼,汽车发动,呼呼不知开往哪。吉先生在古印度次大陆拍的大片真好看,只听一个说。主角飞过峡谷,站在颠峰,向辽阔天地高喊一首诗,真是回肠荡气。你没觉得寂寞吗,另一个冷冷地说。你竟敢说吉先生,第一个反驳,他们两口子郎情妾意,精致生活美满得很,哪会有寂寞。吉先生颐指气使惯了,那人说,今天关这个明天关那个,不知哪天轮到咱们,再说他原来的女人还关在地下受罪,不信我带你们去看。车又开一会儿停了。下车,解开眼罩,光芒刺目,好一阵才适应,眼前是个下水道井盖,连衣帽从下水道口冒出来招手,快下来。他们直接跳下去。待我跳,扑啾,跌在稀软东西上,黑古隆冬酸涩难闻。跟前面手机光摸索着走,只想赶紧到目的地。路却弯弯曲曲滑不溜湫无边无际,阴暗空间此起彼伏怪婴啼哭和青蛙嘀咕。
 
还有多远,我对前面的专志小声说,他们没放我们,难道这就是禁闭。不准说话,那个冷声说,小心她飞了。说着在转弯处停下,触到一个坚硬冰冷圆物。这是轮轨车,那人说,坐上去。哐哐噹噹,轮轨车竟然可以在这稀软艰难的地方飞驰。还没缓口气,哐噹声消失了。微光中,只见他们身体悬空缓缓飞向潮湿壁顶。正寻思,身子也浮起来,似乎有股无形的力托着。飘出洞口,光线明亮了,往天上看,暗蓝暗蓝冷硬硬的,不像天,倒像块蓝铁盖,透着旷世的荒凉。蓝铁外是什么呢,想着走过十字街,钻胡同,苔藓墙路牌上两个字:阴巷。来到古色古香的院子前,围墙飘满狗尾草。四个连帽人雕像般静静站着,像在等什么。我瞧那门神,是一张美人画,她的吊带松了,酥胸半裸,她看到我们,连忙遮住胸部,拉上吊带,又捂住苍白的脸,眼神流露淡淡忧伤,嘴唇微张,像要说什么。在哪见过。我刚要说。她却旋转起来,背对我们。我走上前。闪开,只听专志呼叫。我被推出老远,摔沙堆上。爬起一看,一只巨腿踏下,竖在门前。他们都不见了,阴巷空荡荡的。

赣江老马  2010-02-21


虫洞

骨寒凉中,我到阳台看花。阳台新架着几根竹篙,伸向对面大厦雾影。桐妮两手平伸正在竹篙上走,走到面前,只见她身上爬满小虫不断蠕动。你从哪里来,我吃惊地问。虫洞,她闭眼回答,想不想去,想去跟我来。望着她轻盈的背影,我攀上竹篙。
 
凛冽风雾里,我跟在后面爬。要摔了,远远听见她的清叱。竹篙滚动,手抓不稳,一脚踩空摔落。爬起一看,眼前一座巨大公墓,缓缓自转移动着。跟她弯腰钻进移动公墓,一个狭窄阴暗房间,里面的人挤成一团。我的幽字的甲骨文怎样写,一个女子忿忿地问,正德厚生臻于至善是什么意思,还有虫洞是直线的弯曲的还是分叉的,虫洞在什么条件下开启和关闭。她飘到哪,哪里的人缩成一团。他们这样怕她,我对桐妮说,为什么她总爱问古怪的问题。没听见她自称幽老师吗,老师都格外要强。她听见声音,向我们飘来。我惴惴不安,桐妮满不在乎地举手。她望一眼桐妮苍白而凛然的脸,转身飘走,没飘多远,卟通,她摔倒在地。爬起来,竟然是一头一尾两个脑袋共一个身子。双头人飞快扭动爬行,所到之处,人群匐匍在地,蛆一样扭动,昆虫一样爬行。地上虫子顿时多起来。怎么会这样
,我手足无措问桐妮。咝,她吐一下舌头,这里人玩蛇吃蛇每天被蛇咬,偶尔变双头蛇有什么不可以。这时,双头蛇人蝎子一样两头翘着冲过来。我赶紧将头倾向附近穿大衣的人影。想摘花外面去,那人一推,我被推飞出去。
 
飞进另一个房间,四面全是镜子,镜中人影重重,她们坐在转椅上,又像坐在无尽虚空。她们的头发像刺猬一样被烫成爆炸式,身上乌乌扎扎也长出刺来,像穿着带刺的裙子。桐妮的头发也烫成爆炸式,身上虫子却不见了,也许是怕细微的刺。别奇怪,她对我说,这里烫发的可不简单,她们为设计师解决了一个关键问题,这种里外带刺的拖裙有传感作用,能感应地下震动,就这样发现了设计师选址不好,下面会发地震。正说着,一群看不清脸的人涌进来,扭住一个爆炸头嚷,她是合欢会的,混进来拍拖和超生。不容分辩将她带走了,镜中顿时空旷许多。怎么随便捉人,我向恫妮的影子说。管那么多,她两手一搓水盆手柄,水盆自动喷水洗脸。洗完脸,桐妮戴上白帽走出去。
 
等我出来,桐妮站在一个像万花筒般滚动发光的建筑前。跟进去,旋转银屏正放电影。坐观这部名叫教父的影片。神秘的蒋先生,隐藏很深,他精通制作微型量子炸弹,专炸标志性建筑,不留痕迹,很难捉到。他建了一个庞大组织,对付另一派的集会,蒋先生用量子激光手枪,他的女人阿美更狠更简单,只用匕首。后来抢一个大地盘,起内哄,阿美把蒋先生灌醉。他像螃蟹一样被绑到水边,镜头摇向天空。一头雾水出来。不知他有没有被最后执行,我问。有什么分别,桐妮说,众叛亲离,活着有什么滋味。也许还有转机,我说。也许吧,她说,阿美那样做,总是他伤了女人心,人很多时候都是因为钻进欲望的牢笼出不来。正说着,迎面风驰电掣冲来一辆车。快射,桐妮喊。拿什么射,我说。车都跑了,她把白帽扔在地上,指着被车压扁的小动物说,还射什么射,错过就没戏了。我哑然无语。她轻叹一声说,人是怎么回事,匆匆一生,最后化为一杯黄土,又经过亿万年进化,轮回,再进化成动物和人,再也不是原来的动物和人,没有了原来的感觉,是根本不同的后代,人还是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用等亿万年,我说,不是有虫洞吗,可以瞬间移动到过去或未来,只是不知进入虫洞或时空隧道是什么感觉。我们正接近时空隧道出口,她说,所以要射,要反抗,虫洞要有负能量和暗物质才能存在。她向上一纵,雾影中像有几根竹篙。瞬间,她消失在空中。向空中摸摸,什么也没摸到。捡起地上白帽,有些刺痛,有些温暖,有些凄凉



赣江老马 2010-02-15 

荒宫 2

Abandoned Palace 2
 
凉季节,无处可去,我自吟自叹。可以去冷水。寻声望,空中掠来一只蜻蜓,人头似的脑袋旋转着。目光追向这扑扇翅膀的小精灵,我也纵一下,却飞不起来。小飞人落地,变大。呵,是海健。冷水是在西部,还是南半球。去了就晓得,海健拉起我就跑。
 
穿过空荡荡的街道,来到一堵青涩的围墙外,淡黄浅绿的像苔藓。这是什么机关,学校吗,我说。机关变成监狱不是新闻,海健说。橐橐,一群穿开裆裤着皮靴的人拐出胡同。樊花,你们上哪,海健对赤胸的女子说。钓鱼,樊花说着跟进院子。
 
鸳鸯姐姐,太太奶奶们今儿戴的用的都是咱们的梯已呢,只听里面樊花声音。就是晶云太拗,低声的回答想必是鸳鸯,她不肯送礼,被关进水牢。差哥表面说帮买东西,樊花说,其实是强制消费。晶云哪都好,鸳鸯说,就是那一点反抗精神不好,本来抓得不是她,是老头子,女警官调查,两人勾勾搭搭。鸳鸯说话声越来越低,后面听不清了。晶云是谁,我一头雾水地问。那个在警局跳舞的女子,海健说,管那么多,去灵水吧。是冷水,还是灵水,我追着问。
 
我们上车,也不知多远,倒车换车,到一片红树林落车。噗啾噗啾,踩着稀烂泥沙直冒泡。正往前试探,砰,后背被人猛推一把,我栽倒在沙泥里。你干什么,我回脸骂海健,想谋杀吗。在这沙泥草地上,海健说,不能站起来,必须趴着,匍匐前进是最好的行走方式。说着,他就倒卧在泥沙里,瘫软得像一条蛇,弯弯曲曲向前游。我不想就这样回去,也学海健的样子往前爬。
 
身体浸泡在泥沙中冰凉刺骨,但是柔软顺滑,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有种亲切感。嗡嗡,仰头望,成群的蝇鸭轰炸机般俯冲下来。哎哟,我嚷,蝇鸭咬到我了。咬就咬,海健在前面说,咬不死你。流血了,我反手打蝇鸭说。别打,海健说,打跑一只,来得更多。有药吗,我说,给我堵一堵。流就流吧,海健自顾自地划着说,让它自己修复。啪,我猛力往自己身上打一掌,听你的,我非被蝇鸭活吞了不可。
 
好不容易爬到悬崖边,往下看,长长斜坡通向沉沉雾海。站起身我正往下走。你想摔下悬崖喂黑鹰吗,海健说,如今必须打滚。现在最好的行走方式是打滚,我答一句。对,海健说着忽噜噜向坡下滚。我把眼一闭,侧身往下滚。只听风声呼啸,夹杂人声咒骂,像碾着了坡泥中暗藏的脑袋。天旋地转,金花乱冒,滚到平地。
 
灵水这地方,到处是残垣断壁,仿佛经过一场浩劫,又像本来如此。到一座没有屋顶坍塌的荒宫前。残破立柱直指苍穹,依然显示往日气派。往里走,拱形门下,端坐一个白衣女子。她赤着足,柔手托香腮正在沉思。曌儿,海健的喊声打破了静谧,我们来了。怎么这么晚,曌儿睁开眼望着天空说,起风了,跟我回宫。曌儿赤足走路十分轻盈,尘土上不见足印。跟她过拱门。眼前一座倒塌古塔。绕过古塔,是一座圆形古墓。透过通风口,只见墓中石床上侧躺着一具女尸,嘴唇鲜红,栩栩如生的样子。怎么像是活的,我说。上下通风,曌儿回答,千年不坏。打开墓门。迎面一股阴风,我打了个寒颤。海健哧溜一声跟下去。我犹豫要不要下去。快下来,她在墓中说,要下雨了,大水马上要漫过来了。
 
盘旋着走下墓道,到墓中央。礼物呢,曌儿坐在石椁上说。没带,海健抓耳挠腮。曌儿柳眉倒竖,一拍石椁站起来,拿过皮鞭,啪啪啪抽打女尸屁股。女尸闷哼一声,翻转身子,瞪着我们,咧开红嘴,吐出尖牙。我们赶紧向墓门跑。墓门却拴死了。没有礼物,曌儿又抽打女尸,别想出去。女尸兴奋地坐起来。有办法了,海健说,我知道礼物在哪,让我先出去。好,曌儿乜斜着我说,有他也行。海健就这样放走了。我跟你打赌,曌儿对角落中的我说,海健不会回来。反正我在你手里,我说,你拿什么赌,皮鞭吗,海健不会害我,在路上就有很多机会。
 
那就等吧,曌儿抚摸女尸说。等呵等,海健不来。曌儿敲着皮鞭走近我。我来了,海健在外面喊。曌儿打开门。海健带来一个包包。噹噹,倒在棺椁上。夜明珠扳指凤冠凤钗琳琅满目。曌儿给她的脚指套上扳指,戴上凤冠,嘴角微笑说,这才像宫主。她又扳开女尸的嘴,把夜明珠放进去,回头说,你们可以出去了,皮鞭给你。别要,海健拦住我接皮鞭的手说。我们赶紧出墓门,到地面,转过残塔,一阵清新的风。礼物哪来的,我问。我把自己的坟打开了,海健回答。不会吧,我半信半疑地说。管哪么多,赶路要紧,海健说。我们赶到山坡下,回头看,一片汪洋。灵水沦陷了吗,我说,难道发大水的说法变成了现

赣江老马 2010-02-01


午夜娇娃

The Phantom of Cold City 4 
 
寒城的街上如烟如雾,我独自走着。你往哪里去,迎面一个人影问。我辨认他高壮的身体和深沉的官相,哦,是阿斌。去我姨外婆的旅馆吧,他说。是乔姨吗,我说。对,小时候姨外婆抱过你。我们来到乔姨旅馆。乔姨小小个子,轻盈身躯好像能被风卷起来,淡淡五官,她善于保养,一点不显老,但阿斌依然称她为姨外婆。我们正打开被子,乔姨把枕头竖在蚊帐上说,等会儿睡,户籍信息核查的人要来了。这样不行,摆成一条线才好看,阿斌把枕头扶正。你懂什么,这是新的样式。她又去贴对联。上联是干革命艰苦奋斗,下联是做生意不了了之。奇怪对联是圆形的,字要绕着圈念。这也是新样式吧,我说。
 
乔姨眨眨眼睛。你怎么不办医保社保呵,身后涌来一群三姑六婆对她说。基本医保嘛,自愿交,就会有猫腻,个人帐户那点钱,到药房买米买油比别处贵,小病统筹帐户不报销,大病要交门槛费。社保呢,中断缴费就作废,到老领那点退休金有什么用,上面真要造福,实行全民免费医保社保还差不多。想得美,来人说,下辈子的事了,把户口身份证还有电话号报来。要电话做什么,乔姨说,这会暴露隐私。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来人扫一眼我和阿斌说,这是全国统一的户籍人口计划生育信息采集,十多亿人的信息都要录进软件,便于掌握情况。姨外婆,阿斌说,反正人不多,快把阿茜登记了吧。登完记,三姑六婆从后门窗口一溜烟出去了。
 
别惦记阿茜,乔姨瞪阿斌一眼也飘走了。阿茜是谁,我问。那个天仙般的女孩,他说,看过普希金的驿站长吗,姨外婆就像驿站长那样,生怕阿茜被旅馆客人拐跑,我也不例外,她总是把阿茜锁在高楼上,走,我们去救她出来。我跟他坐电梯,到旅馆最高层,到走廊尽头,一扇铁门紧锁。阿茜,他喊。喵,一只猫从走廊窗外云端飞进来。这扇门打不开。他趴到窗口继续喊。我凑过去看,只见一个娇弱的女孩,探出那间房窗外,身子悬半空,站在窄窄墙沿上。转瞬间,不知道她怎样过来的。阿斌一把抱她在怀里。放我下来,她捶打踢他。阿茜的长相酷似乔姨,更年轻更纯洁的样子。叮噹一声,她落到地面,脚上竟穿着一双铁鞋,脚踝磨得通红。快脱掉铁鞋,我们带你去跳舞,阿斌说。不,阿茜深深吸气说。就由你。阿茜像避让猛兽似的和阿斌保持距离,离我却很近。我们下电梯,躲开乔姨出门。
 
走不多远,一扇幽暗的门。进去是一个向远方倾斜的舞场,人群像蛇一样扭动。阿斌拉起阿茜的手,当空挽了一个花,阿茜开始旋转,水幕前,激光雨帘,她的头发飞起来,铁鞋发出火花的闪光和雷鸣的震响,像铊锣一样在光滑坚硬的地面炫舞。没想到她的娇柔身体,竟蕴含巨大能量。看着头晕,她舞过之处,蛇形人影避让,阿斌更把持不住,栽倒在地,一动不动。我们回去吧,阿茜咯嘀咯嘀过来。阿斌怎么办,我说。别管他,她拉我就往外跑。走另一条路,前面有很多单双杠和秋千。这是旅馆外的活动区,阿茜说着甩开我的手,如小鸟放飞掠上秋千荡起来。起风了,阿斌跌跌撞撞远远喊,阿樱快下来。果然,风像野兽在嚎叫。几个玩杠的人跳下来。一个女子跑去阿斌那指着他尖叫,吓唬谁呵,是你学风嚎。那暗处确有怪物,阿斌指向更远地平线。那边果然天昏地暗,隐隐的飞沙走石。我们还是快逃吧,另一个人说。他们纷纷跑了。转头看,阿茜,秋千空空荡荡。
 
她大约一个人回去了,阿斌悻悻地说。我们跑进旅馆。刚关门,外面乒乒乓乓响,像是大雨夹冰雹。我们正在进黑洞洞的房间,后面有光,回头看,姨外婆,阿斌喊。大门刚锁,不知乔姨怎样无声地进来,外面下大雨,她身上没湿。不晓得那个促狭鬼,乔姨盯着阿斌说,把阿茜拐跑了,害我找了大半晚。她不在高楼上吗,阿斌说,不关我事。不关你事,乔姨哼一声说,又没有别的旅客,不是要做生意,才不让你们接近阿茜,还是我会找,不然她又飞了,看来要加把锁。找到就好,阿斌说,姨外婆找累了吧,我给你泡脚。是不是真的呵,乔姨说,你给我洗脚也不吃亏,洗了我给你洗。进房间,等轮到乔姨给阿斌洗脚时,走廊中漆漆嚓嚓的声音。不是没别的旅客吗,我说着走出去。只见走廊中三三两两的人,还有人在从餐厅出来,都是东倒西歪,沉醉的样子,有的是那些查户口的,有的是舞场的蛇形人,有的是玩杠的。外面落暴雨,乔姨光脚跑出来说,你们没带伞,就别出去送死了,我给你们安排房间。
 
赣江老马  2010-01-20 

帝王春秋·人祭第一

请问:是天下大乱立天子呢?
   还是天下太平立天子呢?
立天子来做天下人的父亲呢?
   还是奴役天下来供奉天子呢?《后汉书·汉阴父老传》
    《帝王世纪》:汤自从征伐桀后,大旱七年,殷吏卜说:“应当用人来祈祷。”商汤说:“我之所以求雨,是为了人民,如果一定要用人来祈祷,请让我自己来担当。”于是斋戒,剪断发爪,以自己做为牺牲,在桑林祭社祈祷。
     汤以自己为牺牲,不以人民为牺牲,只是汤一人如此罢了。看卜官的话,其他帝王,都以人为牺牲。
    《史记:鲁周公世家》:起初,成王年少时,生病了,周公就自己剪断自己的指爪沉到河中,来祝告神灵说:“王年少无知,奸邪的神所命令的人是我周公旦。”然后在府中收藏他的祷册。成王病愈恢复健康。
     按:周公剪爪用来沉于河中,也是商汤自己做牺牲之意。所以指爪是用来代替身体的。
  《庄子·人间世篇》:人有痔疮的,不可以过河。司马注:是沉人于河祭。
    《史记·诸侯年表》:秦灵公八年,城堑黄河濑急,起初,以君主妻河。《索隐》:起初,以此年娶其他女子做为君主,君主,好比公主。妻河,称为嫁给河伯。所以魏国风俗仍然有为河伯娶妇,大概是它的遗留风俗。
    按:祭河必定是完全无病的人,而人君还用公主来嫁。
  《史记》褚少孙补《滑稽列传》:魏文侯时,西门豹做邺县令。他到邺县,会集年纪大的人,询问民间疾苦。这些人说:“苦于给河伯娶媳妇,因为这个贫穷。”西门豹问其中缘故,回答说:“邺县的三老、廷掾(廷掾,县令属吏)每年都要向老百姓征收赋税敛财,收取这笔钱得到数百万。只用其中二三十万为河伯娶媳妇,与祝巫共同分余钱拿回家去。到那个时候,巫行看到小户人家的漂亮女子,便说这女子应当做河伯的媳妇,马上聘娶。给她洗澡洗头,为她治办新的丝绸花衣,让她独自居住沐浴斋戒;为此在河边上给她治办供斋戒用的房子,挂起赤黄和大红色绸帐,女子就住在那里面。给她备办酒菜牛肉饭食,经过十几天。又一起装饰点缀床铺枕席,让这个女子坐在上面,然后把它浮到河中。起初在水面漂浮,漂了几十里便沉没了。那些有漂亮女子的人家,担心大巫祝替河伯娶她们去,因此大多带着自己的女儿远远地逃跑。也因为这个缘故,城里越来越空荡无人,以致更加贫困,这种情况从开始以来已经很长久了。
    按:妻河既然由帝王提倡,所以它的典礼隆重,用钱至数百万;三老、廷掾遵守这个做为宪法,用来分钱;县令不敢公开斥责它的虚假,人民也不敢反抗,只有带着女儿逃亡,必定是畏惧专制的淫威。
   《后汉书·宋均传》:浚遒县有唐、后两座山,百姓共同祭祀它,众巫者都为山神娶百姓的男儿女儿为妻,年年都要更换,于是百姓就不敢进行嫁娶,前后几任太守都不敢禁止。宋均下达命令说:“从现在开始,给山神娶的妻子都要娶自巫者家中,不要打扰良民。”于是,这种事就再也没有了。太子注:浚遒县属庐江郡,故城在庐州慎县南。
    应劭《风俗通·怪神类》:当时太守宋均到任,主事人白出钱聘男子女。宋均说:“众巫者和山神沟通,知道神旨;如果突然娶小民,不相当。”于是敕令巫家男女,作为山公山妪。巫者叩头服罪;于是就杀了。这种事以后就没有了。
   按:山神也如河伯,公然娶妻;女子之外,使用波及男子;难道山精也喜好男色吗?真是愈演愈奇了。
  《旧唐书·太宗本纪》:十七年七月,京城讹言说:“皇上差遣枨枨(枨枨,取人内脏的恶鬼)取人心肝,用来在祠堂祭祀天狗。”随着谣言传递互相惊悚,皇上差遣使臣遍加宣谕,一个多月才停止。
  《玄宗本纪》:天宝三言,京师讹言:官府差遣枨枨搜捕人肝,用来祭祀天狗;人们非常惊惧,京城管辖的地方尤其厉害。差遣使臣安抚宣谕。
  按:这种讹言前后相同,必定是帝王有这种秘祠。
  《玄宗本纪》:开元二十七年,改作明堂。讹言:官取小儿埋于明堂之下做为厌胜(厌胜又称压胜,一种巫术),村野儿童,藏于山谷,都城骚动。皇上遣主客郎中王佶往东都及诸州宣谕。
  右以人民为牺牲。
  《左传》:僖公十九年,宋襄公指使邾文公将鄫子绑到次睢之社(次睢之社,今临沂,民称之为食人社。邾文公杀掉鄫子,并肢解烹煮来祭祀睢水之神)。
  昭公五年,楚子捉住吴君的弟弟蹶由,将用来血祭战鼓。
  昭公十年,季平子攻伐莒,取郠,献俘,开始用人祭于亳社。臧武仲在齐国听闻这件事,说:“周公不享用鲁祭!”
  昭公十一年,楚人灭蔡,用隐太子作为人牲于冈山。申无宇说:“不祥,五牲尚且不相为用,况且用诸侯!”
  《史记:秦本纪》:穆公俘虏晋国国君归来,令于国,齐宿(斋戒越宿),我将用晋君来祭祀上帝。
  《陈涉世家》:号称大楚,筑坛盟誓,祭祀用尉的首级......陈胜于是自立为王,国号为张楚。
  《汉书·陈胜列传》:袒露右臂,自称大楚。筑坛盟誓,祭祀用尉的首级。师古注:是用所杀尉的首级祭神。
  《后汉书·皇甫嵩传》张角讹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杀人来祭祀天。
  《晋书·穆帝纪》:范文攻陷日南(日南,汉郡,今越南中部,东汉末以后,为林邑国所有),杀害太守夏侯览,用尸来祭天.七月,范文再次攻陷日南,立范贲为帝。
  右以俘虏为牺牲。
  《管子·揆度篇》:轻重之法说:“自已说能做司马,不能做司马的,杀他来血祭战鼓;自已说能治田土,不能治田土的,杀他来血祭神社。”
  按“轻重之法”必定是古帝王俗传遗法,而《周礼》有“不信之刑”。
  《隋书·炀帝本纪》:祃祭(古代出兵,于军队所止处所举行的祭礼)黄帝,斩叛军来血祭战鼓。
  《唐书·郜国公主肃宗女传》德宗幽禁公主在其他府第。公主女儿做皇太子妃。帝怕妃心怀不满,将要杀她,还没发生,恰巧公主去世,太子生病,于是杀妃来压灾。
  按:公主淫乱被幽禁,她女儿何罪?太子有病,于是杀妃来压灾。
  《辽史·礼志》:军仪,祭天地,出师时用死囚;还师用一个间谍,植柱绑在那上面,往所在的方向乱箭射他,箭集在身上像刺猬,称为“射鬼箭”。
  《明史·公主列传》:宁国公主太祖女下嫁梅殷.....谭深、赵曦杀梅殷,皇帝成帝斩断二人手足,剖其肠祭祀梅殷。
  右以罪人为牺牲。
  《屈原招魂篇》:雕题黑齿(古国名,额上雕刻花纹染黑牙齿的蛮人)掠得人肉作为祭祀,还把他们的骨头剁成酱。
  《汉书·匈奴列传》:贰师在匈奴一年多,卫律妒忌他受宠,恰巧匈奴单于母亲阏氏生病。卫律饬励买通胡巫进言先激怒单于:“胡过去的祠兵,曾经说必须用贰师来祭祀神社,方可除去母病。师古说用以供奉祭祀,现在为什么不用?”于是收押贰师。贰师大骂:“我死必灭匈奴。”于是屠杀贰师来祭祀。  
  《后汉书·南蛮传》:巴郡巴氏廪君,于是君临夷城,四姓都臣服他。廪君死,魂魄世代化为白虎。巴氏因为虎饮人血,于是就用人来祭祀。
  《三国志·沃沮国传》:他们的风俗常以七月娶童女沉海。
  按:海神娶妻,也是中国河伯娶妻的风俗所变衍。
  《宋史·蛮夷列传》:荆湖转运使说,富州向万通,杀皮师胜父子七人,取五脏及首级来祭祀魔鬼。
  《太宗本纪》:雍熙二年九月乙未,禁止邕管杀人祭鬼。
  淳化元年八月己巳,禁止川峡、岭南、湖南杀人祀鬼。
  《高宗本纪》:绍兴十九年二月丁丑,禁止湖南溪洞以人祭鬼,犯者保甲一同定罪。
  《元史·刑法志》:那采取活人肢解来祭鬼的,凌迟处死。仍没收其家产,那同居家口,虽不知情,一并流放远方。
  右百姓外夷,效法帝王,以人为牲。
  论曰:墨西哥古时用人血祭社,德国人孤林雅各说日耳曼东部仍然实行落桥的祭祀;只是他们以俑投送,而不用人,到现在那风俗才灭绝。严复译《群学肄言·物蔽篇》及《社会通诠》。西方也有人祭的风俗。大概是古代酋长所为。王闿运说:沉人祭河,不可为说。庄子注章太炎先生说:“汤为牺牲”是“义旌”之误。《检乐·辨乐篇》哪里知道帝王祭牲,牛羊尚且是少牢,人民实际是太牢,男子血祭社神,女子嫁给河神,颁为典礼,演成风俗;到满清入主中国,洪宪皇帝恢复帝制,于是衅张文祥来祭马新治;衅徐锡麟来祭恩铭;衅王连生来祭郑汝成;人祭的典礼竟和帝王相终始。
    易白沙    原著
    赣江老马  编译 2010-01-20  

寒城魅影 3

The Phantom of Cold City 3

进入那幢青砖灰瓦老房子,氛围青涩幽暗。寒城这样的建筑很多,三餐时是食堂,大家搬凳子进去时是礼堂。现在正开会,会议有自动的固定程序,大家勉强坐直敷衍。我看见只有金发和岚菁满不在乎。岚菁掀开衣裳,像奶孩子似的,将金发的脑袋揽进她怀里,说,我担心一发地震,我们全都会被活埋。如果未来还有一座城,一定不是青砖灰瓦和钢筋水泥的,也不是太空飞船的铝合金。四边街道更不是柏油的,散发难闻松香味,也不像极乐世界,由金银琉璃玻璃合成。那是什么做的,金发放开嘴说。我想应该是无形质的,重量极轻极轻,由看不见的材料制造,既能遮风挡雨,发地震又不怕被砸。岚菁说这话时,她的体内发出光来。
 
谁玩手机,给我出去,喇叭嗞嗞响。岚菁呼地站起来,金发扑通摔地上。她飘飘扬扬离开会场。我跟出侧门,是梧桐林。穿过林子,是高耸入云的楼梯。爬上去,不久就转上土台。大片芦苇和蒿草随风摇曳。岚菁和几个女子,像飞鸟一样掠进芦苇丛。这注定是一次荒行,想着,我也钻进去。拨开带刺的草叶,坟墓现出来,随芦苇浪连绵起伏。走着走着,没路了,只好从坟顶经过。你下来呗。我站在墓碑上四周一看,草丛中一个戴口罩女子苍白的眼睛瞪着我。她的身段像岚菁,但披散的头发却是银白色。我跳下墓碑,再看墓碑却是无字。这里埋得是谁,金发,她的睛神放出少许光彩说。金发不是在礼堂吗,我有些愕然。
 
金发去了西方,她冷哼一声,他在那里学什么民主,反落入党派混战的漩涡,逃回国,找不着正经事,就粗活细活啥都干,最后砍树,放倒一棵百年梧桐,树把他也砸了,走吧。哦,是这样。向墓碑作揖,跟她走。路不再和我捉迷藏纷纷钻出来,不用走坟顶了。穿竹林,上木路,一幢紫色门楼,水沟环绕。当心,她喊。水沟中的大白蛇抬起大半个身躯,张开血盆大口冲我咬来。快劈。见我迟疑。卟,她的柴刀已劈中蛇身。白蛇闭嘴面带微笑地沉入水沟。大白蛇受伤了,我有点怜惜地说。你不伤它,它就吃你,她撩起白发挽一个髻,甩下我进去。她的果断也许来源于坦荡,欲说还休,我跟了进去。
 
进门楼,又是一扇雕花门,似乎尘封已久。吱哑哑推开雕花门,里面是长长走廊,曲曲弯弯通向幽深。地面光怪陆离,水池怪鱼游弋,呼吸清幽檀香,像每次来寒城,我对这种老房子心旷神怡。脱了鞋走,她的声音在命令,却看不见人。我只得光脚转弯,旁边一个门洞,金发无声地迎上来。你不是埋在墓地吗。他不答话,拉我进去。茶几上一本画册。我在看耆那教艺术,比佛教要早的东西,他结跏趺坐指画册说。我坐下来翻,是些裸身雕像,或立或坐。再往后,多了一些弓箭互射的场面,中箭的裸身人,像刺猬一样仍在奔跑进攻。
 
战争不再是讲和平的耆那教了,这意味着什么,我问。从冰川广布的地方,到酷热沙漠,兜了一个大圈子,我回到江南,看见水牛陷在沼泽中挣扎上不来,真空似的绝对安静不存在,人活着就会抗争,他说,好比岚菁,权威们强逼着她参加自己的婚礼,她拼命逃离,他们却像粘鱼一样粘着,狂犬一样追着咬,所以我才赶了回来。这样呵,他们讲得不同,我正寻思。你等一下,金发下坐说,我去拿苹果汁。他去了屏风后。
 
一个人枯坐,左等右等不来,我就站起身,转过屏风,光线明亮,一扇敞开的门。出门,迎面一座高大坟墓。我倒吸一口冷气,脚底冰凉,没穿鞋出来。回头看垒垒青砖不见门。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是墓碑。凑近看,上面写,金发岚菁合墓。在芦苇丛口罩女就说过是金发墓,怎么又一座合墓,世界上疑冢太多,何况刚才还看见他们。不相信眼睛,我伸手去摸,竟然什么也没摸到,难道墓碑有弹性,或者是无形质的材料做成。我盯着高大坟墓,里面隐隐约约,人影在活动,白白炊烟,像食堂开饭了。
 
赣江老马  2010-01-17 

海地大地震

1月13日,海地首都太子港,在大地震的灾难中,成千上万的人被震死,埋葬在被摧毁的学校、医院和家庭房屋底下。受伤的公民正在充满瓦砾和解体机构的街道上经受磨难。余震不断动摇太子港,居民徒手从混凝土中扣取,试图营救被困在瓦砾下的人。破碎的街道上,成千上万的幸存者在茫然中徘徊,在混乱中哭泣,急需救援。
 
一名年轻男子大声对英国记者说:“有太多的人死去。我们需要国际社会的帮助......没有急救,没有食物,没有电话,没有水,什么都没有。”
在这个丘陵城市随处可见尸体:在瓦砾下,躺在路边,被装上卡车。在这场地震中,总统府倒塌,总统幸存。美国CNN记者询问有多少人死亡的问题时,海地总统普雷瓦尔开始回答说:“我不知道。”接着说:“到现在为止,30000,50000......”普雷瓦尔没有说明估计的来源。海地总理贝勒里夫接受采访时表示,地震造成的死亡人数可能最终“超过10万人”,“我不希望这是真的,因为我希望他们有机会出来。”
海地参议员尤里•拉托图对美联社称,遇难者或有50万之众。
美国国务卿希拉里13日表示,海地地震可能将成为近年来伤亡最惨重的大灾难之一,造成的死亡人数可能将与2004年东南亚海啸不相上下。 
当地红十字会说,这个长期受到贫穷困扰的国家经常遭受灾难,重大自然灾难,政治不稳定,真是不堪重负。
有五层高的联合国维和部队总部大楼,在周二(当地时间12日,下午4点53分;北京时间13日,周三,清晨5点53分)初步测定为7.0级(又测为7.3级)的地震中被摧毁,美国地质调查局说,这是一个多世纪以来海地最强大的地震。海地1804年建国,这是海地二百多年来最强地震。
联合国说,9000名维和人员中至少有14名成员遇难。普雷瓦尔说,联合国驻海地稳定特派团团长赫迪·安纳比已经死亡。联合国还没有确认。
中国国家地震灾害紧急救援队副总队长刘向阳1月13日向中国日报透露,中国驻海地维和部队中有8人被埋,10多人失踪。
普雷瓦尔说损失“难以想象”,他叙述尸体在增多,听到议会大厦倒塌时被困者发出的呼喊,在那里,议长身处倒塌的废墟中。
首都的毁坏是大规模和广泛的,成千上万的家园被摧毁,一位联合国特派团发言人说。
残破的尸体被放在人行道上,整齐的床单和毯子包裹着。哭喊声在废墟中回荡。
“请带我出去,我不行了,还有我两个孩子,”一名妇女在倒塌的幼儿园下喊。
昔日光彩夺目的总统府变成废墟,中央圆顶受损狼籍不堪。地震发生时,普雷瓦尔和他的夫人不在总统府内。
 
地面仍有震动
 
这次地震的震中距离太子港仅10英里。约400万居民生活在这里。许多人睡在地上。减弱后依然强大的5.9级地震,震动城市。周三下午,在强烈余震中,一位客人从已毁坏的克里奥耳别墅酒店惊恐地逃出来。
“我们这里有许多人需要帮助,他们需要食物和水,”凡妮莎·查理曼说。这位27岁的海地籍美国人,美国马里兰州的实验室技师,和数百人在皇宫附近的公园草地上过夜。
“他们花了一整夜祈祷,祈祷,就好像是一场噩梦,”凡妮莎说,“一名老妇死于明显的冲击当她躺在公园过夜时,而另一名女子生下了男婴,”她补充说。
海地红十字会发言人伯里克利·让·巴蒂斯特说他的组织措手不及,没有药品,“有太多的人需要帮助......我们缺少设备,我们缺少尸袋。”他告诉记者。
正常通讯中断,瓦砾和树木堵塞道路,电力中断和水的供应短缺。该市唯一的可见灯光来自太阳能供电的交通信号。
这个西半球最贫穷的国家,海地是没有能力应付这样一场灾难,缺乏重型设备移动废墟和足够的急救人员。
蒙大拿,城市最知名的酒店之一,已经崩溃,海地瓷砖厂老板曼努尔·德赫驰说,他的姑姑被埋在瓦砾中已经死亡。
 
救援人员在路上
 
“我呼吁世界,特别是美国,能够像早在2008年海地遭受4次飓风袭击时给我们巨大帮助那样,再次伸出援手,”海地驻华盛顿大使雷蒙德·阿尔西德·约瑟夫,在接受CNN采访时说。
美国总统奥巴马称这次地震是“特别残酷和不可理解”的悲剧,并保证将采取“迅速、协调、积极”的支持,以帮助拯救生命。五角大楼已派遣一艘航空母舰,和3个两栖舰艇,其中一艘可携带2000名海军陆战队员。
美国国务卿希拉里说,她的国家已决定取消她的太平洋之行其余部分,并且回到华盛顿,因为海地地震。
医生无国界组织说,在海地的三个医院受到的破坏过于严重,它是治疗伤者的临时庇护中心。
“我们看到的是严重的创伤,头部受伤,四肢粉碎,我们目前的医疗水平不能处理如此严重的问题,”该集团的加拿大运作部经理保罗·麦克芬说。
美国迈阿密大学医学院已经派出一驾满载医生和护士的飞机去建立野战医院。
世界银行认捐助了1亿美元。联合国说立即从中央应急基金发放1千万美元,并紧急呼吁,筹集更多资金。
美国,中国和欧洲国家都派出侦察和救援队,搜索犬和重型设备,而其他政府和援助组织提供了帐篷,净水设备,食品和电信队伍。
 
无处可去
 
地震在下午发生时,目击者称人们尖叫着“耶稣,耶稣”,从办公室、旅馆、房屋和商店跑到街道上。
目击者看到,山坡上的家园和棚屋在大地震动中翻倒,而汽车反弹离开地面。
“成千上万的人枯坐在街头无处可去,”粮食济贫组织作业经理拉齐曼尼·多莫森说。
海地的教堂被摧毁,媒体报道说,太子港大主教,约瑟夫·塞格·米奥特主教,他的死亡残骸被发现在该教区办公室。
 
赣江老马   编译 2010-01-14 

情荒岛

当香水百合开满情荒岛,我们坐不住了,个个把眼睛往墙缝里钻,蔚蓝水面帆影点点。迷蒙石灰味道微酸,墙洞暗处小眼睛闪烁,地鼠人迎上来了。不准看外面,阿易的红眼瞪成蓝眼喊。眼角余光中,小眼睛哧溜溜走了。
 
我要给墙缝填沙石刷油漆,阿易没完没了地讲,你们来情荒岛不是看风景,是为了获得证书,人的一辈子要为证书卖命,从出生证毕业证到退休证火化证缺一不可。可以办假的,虎丫从圆圆腿中抽出手举起说。混帐,阿易说,谁教你办假的。你再骂一句混帐,虎丫毫不示弱。假证能办吗,阿易拍桌子。圆圆连忙拉虎丫坐下。你们做什么小动作,阿易走过来,当我瞎了吗,快交出来。圆圆拉开拉链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战战兢兢地说,是赣江老马小说手抄本。阿易接过手抄本转身扔进壁炉。火光一闪,手抄本开始雄雄燃烧。
 
啊,一声尖叫。虎丫呼地冲到壁炉火中去抢,抢出来仍在烧。阿易劈手夺过火书,登上桌子扔出窗外。窗外火书纷纷扬扬。你怎么能焚书,毁书,虎丫通红的脸质问阿易。那是书吗,阿易哼一声,只是手抄本,这样做是为你们好。谁焚书,谁压制言论权,虎丫一甩头发说,谁就灭亡得快,秦始皇焚书,6年后秦朝灭亡。圆圆插一句,红楼梦九十七回林黛玉焚稿断痴情,九十八回就是苦绛珠魂归离恨天。黛玉是被迫焚稿,虎丫说,石头记成书45年后康乾盛世结束,157年后清朝灭亡。啪。阿易打一下虎丫的头说,混帐,还敢提小说。嘭,虎丫脱下白鞋跳起来打阿易。叫你不要骂混帐。把阿易的眼镜砸飞了。阿易在地上摸索着喊,好哇,虎丫,用鞋打我,给我滚。虎丫松鼠般迅速攀上高窗说,滚就滚。推窗,跳了下去。阿易戴上碎眼镜,滚是到后面罚站,虎丫怎么越栅了,看来她又要逃去裸岛,把窗户全部封上,别让裸岛人攻进来。
 
回寝室,我们到圆圆房。埋怨她不小心,被红眼睛阿易发现小说,害得虎丫跳窗,大家日子不好过。看把你们急得,圆圆满不在乎说,喝杯茶消消火,不想睡的,喝热咖啡也行,虎丫命大的很呢,上次她失踪那么久,回来还不是好好的,再说,阿易讲一套做一套,我不信封窗能封死大家。大家都点头散去。静谧中,圆圆房中传来啊啊声。我们几个凑过去听。不要轻轻啊,圆圆说,阿易,快,重一点。花蕊重重往里闯,阿易说。欲罢不能纳进来,圆圆说。噼噼叭叭,啊啊声更大了。小点声,看你还跟虎丫,阿易说。圆圆的嘴像被什么堵住,声音变得咦咦呜呜。咣当,我们中一个踢翻了花瓶。屋里没声了。我们也不敢出大气。喵,有人学猫叫。大家踮脚尖往回走。
 
咚咚锵,还没走到自己房间,情荒岛外震耳欲聋的锣鼓声。裸岛人攻来了,有人喊。昏暗天空变得通明。大家都跑出来,情荒岛人像热锅上蚂蚁似的四散奔逃。我们几个攀上窗户,火光雄雄中只见江面横龙舟,龙舟满是赤身裸体的裸岛人。一个熟悉身影,啊,是虎丫,她光着身子正与龙舟上的裸岛人做爱,伴着锣鼓节奏向我们示威似的变换动作,乳房摇晃,疯狂扭动。肺都快气炸了,阿易在旁边喊,快抬大炮来反攻。话音没落,裸岛飞弹打过来,穿过窗户从我们头顶呼啸而过,准确击中弹药库,轰隆,巨大爆炸声震动整个情荒岛。没弹药了,都问阿易,这可怎么办。各自逃命吧,阿易说。往哪逃哇,披头散发光脚丫的圆圆说,大势已去,看来要做裸岛的俘虏了。这时,墙洞中有小眼睛闪烁。有办法了,阿易说,大家从墙洞钻下去。
 
赣江老马   2010-01-09 

裂变的世界

The World of Fission
 
我们去湖畔,不再是因为听到一首异域音乐,岩浆崩发出来,引起欲望的对象,像雾那样飘渺了。当成群的蚊子变成蝴蝶大小,开始猛烈吸血,啪的一声,棋子由圆变方。就这么输了,他说。还想怎样,我说。炫舞飙车没摘魁,眼睁睁看别人抱得美丫归,他叹口气说,走吧。
 
沿着柏油路,商店敞着门。一只绿背白肚大青蛙,叼着新买的报纸,一纵一纵,优雅地跳。我们跟上去,青蛙跳过壕沟,把报纸垫屁股下,小手开始磨石器,飞快地磨,火光一闪,报纸燃了,青烟滚滚。它在煮东西吃,青蛙开始吃熟食了。不是吧,他说。我们就一起过壕沟去看。大青石上是一个鱼头,张开蛤蟆嘴直接吞取熟食,不知吞进的东西哪去了,它并没有身子。你这家伙,怎么偷我的菜,他捡起甩棍抽下去。咵嚓。一群小蛇在大青蛇被劈开的肚子里蠕动,大青蛇撑着红眼睛瞪着他。你太冲动了,我说,这是怀孕的蛇。明明抽得是蛤蟆鱼,他倒吸着凉气扯自己的头发。
 
进房间。我在下铺躺下。嘭的一声,一个白花花的人影被他踹下上铺。她一手捂胸,一手擦嘴角的血,扬起凄楚的眼睛。不要闹,店主推开门喊。她躲在我被子里,从后面抱过来,他在上面解释。有这样的好事,店主转怒为喜抱走女孩。他也讨不了好,他垂下腿说。别呆在这,以免卷进旷世纠纷,我说。出去。路边事务所。烟头明灭,一个冰冷的人形冲他说,你不能入伙,查无此人。那更好,他哼笑。继续往前,玻璃橱里满是女子,鱼缸里满是热带鱼。有的女子站着,有的刚坐下,不准偷懒,暴喝声马上传出玻璃橱。她们被看着呀。我们还不是一样,他望望深远的天空。把脚挪开,戴毛巾女子的竹笤帚扫过来。望着她的侧影和回眸有泪的眼角。你像刚才在旅店里,我说。是像,他也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学雷锋吗,她的笤帚冲他一挥,再看挖了你的眼睛。他跟过去。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拉他走。
 
湖畔。等下你给我打电话,他说。没问题,我冲他扬扬手。一阵冷风刮来,两个穿风衣的人影,高高的个子,雕像一般,领子竖得很高,看不清脸。他们对话了。我打电话。他却不接。片刻,两个高大人影飞快离去。他孤零零地站着。喀嚓,树干冻裂砸下。我跑过去,他依然站着。没事吧,我说,你怎么不接电话。它没响,他抖掉头上的冰叶说,人家不信。嘭,手机被他摔冰面上弹跳起来,冰面裂出一朵大冰花。你怎么这样,我说。围来一群人抢着捡起手机抹抹说,手机没裂,没响给你修修。关你卵事,他抓过手机狠狠扔向湖面。远远传来啪的一声。湖水结冰了,那群人七嘴八舌,是不是不要了,拿鱼兜兜过来。
 
赣江老马  2010-01-06

曹操墓真伪辩论引出的历史和逻辑问题

曹操,曹操到。2010年也到了。
新发现的“曹操墓”,是岁末年终的热点。到处是震惊之声,我写过佛顶真骨不必震惊,不喜欢赶热闹。但到处在说曹操,不由得也关注起这件事来,曹操的影响力确实大。曹操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这是专家的事情,不感兴趣。我关注的是,曹操墓真伪辩论引出的历史和逻辑问题。


“曹操高陵”墓门

考古队对所持证据信誓旦旦,否认质疑。比如,考古队长潘伟斌回应质疑方,左一句“马未都是搞鉴定的,不是搞考古的”,右一句“人大那位也不是专业的考古人员。” 这明显犯了逻辑谬误:“以人为据”。
“以人为据”,就是在证明或反驳一个论题时,以提出论题者的身份、地位、品质为论据,而这些论据与论题本身的真伪并没有必然联系。如在证明一个论题时说,这是某某权威人物讲的,以此作为论据:在反驳一个论题时说,这是某某不可信任的人讲的,以此作为论据。一句话,不管是专家,还是非专家,不能强词夺理,真理面前人人平等。当然,考古方也不必有思想压力。




“曹操高陵”前室(网络图片)

面对质疑声浪铺天盖地,考古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逻辑谬误,这两天开始直接回应质疑。看了那些回应。排除“七十二冢”的传说,并不能得到直接证据,何况并不能完全排除“疑冢”的可能性。鲁潜墓志也是百多年后的事,谁知鲁潜有没有被阿瞒所骗。这些网友提到的,就不多说了。
所剩证据,尸体暂不能比对DNA,其他证据有的是从盗墓贼手或民间收回,都不能算铁证。考古方的所谓有力证据,就是那块“魏武王常所用格虎大戟”石碑。对这项证据,考古专家尚金山“对着记者信誓旦旦地确认两次,‘我亲眼看着这块石牌从墓穴里挖出的。’”后来更明确回应,“刻有‘魏武王常用挌虎大戟’等铭文的石牌是他亲自发掘出来的。”
好,我们就来直接研究这块石牌本身。




“曹操高陵”出土的“魏武王常所用挌虎大戟”石牌
石碑的“年代”。没做碳14测定或其他科学测定。存疑。
十个字的“字体”。古文字专家表示,“均为东汉后期流行的隶书字体,俗称‘八分’”。但是,三国时期正式文书用小篆,平时才用隶书,既然是为刚刚谥号为武王的曹操刻碑,铭文选择汉隶八分体,是不是太随意了?不过,这不是质疑的直接证据。姑且存疑。
 “魏武王”一词。三国志提到:谥曰武王。二月丁卯,葬高陵。”曹操是获得武王谥号后,再下葬。称呼“魏武王”很有可能,不再是疑点
 “常所”一词。网上质疑很多。网友解释说,“这是洛阳邙山一带的方言,是永恒所在的意思,‘魏武王常所用挌虎大戟’的意思,用洛阳邙山一代的乡土方言解释很明了:魏武王恒久府邸使用的戟。在河南洛阳农村,邙山附近当地还有老人还把‘某人墓地’称为‘某人常所’祖坟称为‘祖所。’”这种说法有趣,虽不懂洛阳邙山方言,但这种解释说得通。常所用”暂且不是疑点。
“挌虎”一词。击虎、打虎之义,意思通。挌字使用提手旁加一个各字的隶书,暂且存疑。

大戟”一词。戟是戈和矛的合成体,三国时依然是流行兵器,比如吕布的方天画戟,典韦的双戟。但,曹操会使大戟吗?不见记载。即使曹操会使戟,三国时有称戟为长戟”、手戟”、双戟”、带单月牙刃的青龙戟”,带双月牙刃的方天画戟”,甚至有小戟”。可是,用大戟”做为称呼这种武器的名字,却不见记载(我还没查到,哪位达人能指出出处。)倒是有一种草本植物,被古人称为大戟”。大戟”,又名:荞(《尔雅》)。《蜀本草》也述大戟”。在历代的本草中所述的大戟,都与植物学的大戟科大戟近似。暂且存疑。

这样看来,光这块石碑,还留有“年代”,“字体”,“挌虎”,大戟”四处疑点。

考古队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不相信,到现场去看。但去了现场,未必能看到真相。就凭网上调查,考古队出示的所谓最有力证据,仍然疑点重重,还不必提,这块石碑是不是曹操下葬时故意放下迷惑后人的,逻辑上站不住脚,曹操的古墓迷宫,又岂是凭一块石碑破解得了?信誓旦旦地断定这个墓就是曹操墓,论断也下得太草率了,难以说服人。话说回来,考古一方工作不容易,长年累月暗无天日的生活。但,不能因为工作的辛苦来博取同情,这又犯了诉诸同情的逻辑谬误。到底是不是曹操墓,只有拿出经得起检验的铁证来说话。如果没有,我就不信。你信吗?呵呵,别中了阿瞒的诡计。

赣江老马  2010-01-01

后记:关于“大戟”的疑问。(1)“大戟士”的来历。在魏·王粲《汉末英雄记》公孙瓚条目中有这样一条记载,“绍在后......大戟士百余人自随。”从意思看,这里的“大戟士”只是袁绍的随从,有点像仪仗队。“大戟士”的具体情形怎样,未作交待。网上把袁绍的“大戟士”称为军队,与公孙瓚的“白马义从”相当,是以讹传讹,不足为信。
(2)“曹操舞手戟”。《裴松之注三国志·魏书一·武帝纪第一》引孙盛《异同杂语》:“太祖尝私入中常侍张让室,让觉之;乃舞手戟於庭,逾垣而出。才武绝人,莫之能害。”陈寿,233-297年,西晋人。孙盛,约302--374年,东晋人。裴松之,372—451年,南朝人。一个比一个晚,对“曹操舞手戟”的真实性,要打问号。(3)虽然,找到了“大戟士”。但还没找到曹操使用“大戟”的文字资料,“曹操会使大戟吗?”这个疑问依然没有解决。四处疑点都没有得到消除。    


赣江老马  2010-01-03  

冬天的激情生活

The Winter Passion Life
 
霜,是冬天的礼物。雾,是冬天的恩赐。看城市沦陷在白花花的霜雾中,油然而生一种重建世界的冲动。树木、湖水、高楼、矮房都结了一层冰霜,在雾中若隐若现,这些沉重的钢筋水泥人工景物,变得仿佛是由轻盈的白雾和冰霜建造。站在原地,我张开双臂,体验大自然冰冷的风刀轻割肌肤,这种轻割有好处,让迷惑的大脑清醒些。
 
摸索着走过湖边小泥屋。进来一下,是素不讲话的老同学尔魄,他突然在白雾中开口,有张请柬。我从雾里泥屋内接过一张素笺,吹开雾粒,隐约看见,今邀请您赴荒校聚会为盼。一起去,他说。感到一种久违的热情。跟着他清瘦的背影,风雾中起落的白鞋,一路小跑。一会儿,他消失在雾色中。去荒校的路白茫茫一片,不敢乱跑,怕掉进湖里和无盖的下水道。继续走,像白雾森林中迷途的水鹿,找不着方向。停下来,不时有怪物从胯下窜过。
 
你怎么还在这,尔魄拍一下我肩头。前面有个公司招我去,你也去吧。你不是十年还是十五年没打工了,我说,你会给别人做事吗。没想到平时不讲话,他说,还是你了解老同学,这次不同,是黄金公司,一起去看看。他不由分说拉我朝右跑,大约是过十字街,他放开手,在雾中一荡一荡,飞了起来。看到大红狮子吗,就在那,他在雾中喊着飞得格外快,从两头大红狮子上方掠进去。我跟进去,里面一团漆黑。欢迎加入黄金公司,听暗中有人呜呜喳喳地说,新晋员工快把担保金交上来,明天我们一起飞回总公司。走吧,我冲黑暗喊,又是这一套,交了担保金,你还要得回来吗。是吗,他说,我也怀疑。别走别走,暗中的人说,我们是大公司,还要请你们吃午餐。去,自己吃自己吧,他跟我跑进大雾说,还是赶紧去荒校,午餐还赶得上。你怎么就记得吃,我说。
 
门票还没买,后面传来喊叫和脚步声。快,他说,黄金公司的人追来了。他又开始在雾中飞,我跟着半空中时隐时现飞行的头颅跑。跑进荒校,清涩校园也涂上雾色颗粒,窗户闪烁乳白灯光,啊啊啊,静谧的校园回荡着暧昧的尖嚎,仿佛走错地方,来到野兽乐园。老樟树旁是教学楼,樟树上冬眠的巨蛇蜷缩着。上楼进教室,粉红灯光一片朦胧。教室分隔成了许多挂红气球的小房间。搞什么活动,我好奇地问。没看见吗,他钻进一个房间说,二人午餐,加强友谊。有点懊悔来到这,又想看看,就轻轻推开另一个挂气球的小房间,眼前是屏风,男女在屏风后叫喊。探眼过去,只见胖子赤膊上阵,囡囡同样赤裸,他们在课桌上做爱,胖子边做边吻囡囡的眼泪。
 
一阵怜惜和愤怒袭上来,关上门。怎么,尔魄在身后说,你生气了。见不得胖子和囡囡在一起,我说。他们在一起赤脚跳舞吗,他追问。我摇头。这还了得,尔魄呼地掏出小弓箭。我摆手说别去,来不及了,尔魄踹开门,一脚踢倒屏风,一箭射胖子屁股上。啊,囡囡捂住乳房私处又羞又愤地喊,你们干什么,没见过啊,好冷,快关门。胖子顾不得拨去小箭,拿链子锤冲我们砸过来。尔魄拉我跑出去,直接从楼上跳进白雾,砰的一声,也不知多高,巨大冲击力,落地,跑几步,膝盖酸痛站不起来。快跑,尔魄说,胖子追来了。关我什么事,我说。他一甩手,向荷塘方向飞去。胖子跑到我眼前,瞪我一眼,说,回头收拾你。一舞链子锤,庞大身躯如大风筝般飘远。我爬起来,一手冰凉的霜,搓搓手,往脸上一抹。啊,传来女子尖叫。抬头望,雾中的巨蛇突然伸直身子,长长的蛇信子吐进走廊。
 
赣江老马 2009-12-29  

荒坑

Desolate Pit


借着暗淡星光,盲人似的,在荒原上摸索前进。鞋底磨穿,尖利的荆棘和石块扎脚,痛没有什么,只是担心踩到那些软绵绵的蛇形怪物。攀索着,绕过铁栅栏围困的人形巨石。一大圈圆环光。加快脚步,向着闪烁的圆环光。朦胧中,一个亲切熟悉的背影,在前面缓缓地推一辆车。我的眼睛一热,猛追上去,握住车把手说,爸爸,你推车去哪。父亲回过苍白的脸,鄙夷地望着我,指指前面的光说,没看到车上的书吗,都搬去那里,你推我去。说完,他就上车躺在书上。我用劲一推,车晃了晃,推不动。他和车上成垛的书,份量实在沉。要是有木牛流马就好了,我说。你上来,他说,知道你走了长路,我来推你。我说,怎么能让你来推呢,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是死也要推你去。他说,别讲大话,一起推。两人推车没那么重了。推到圆环光,眼前一亮,圆环光成螺旋形往下排列,下面一个巨大圆坑,渺渺闪光,深不可测的样子,看得我头晕眼花。用力呀,他催促。下坑,就不能推了,要拉住和掌握方向,要不然,车会溜出没有扶栏的环形路。我们向后倒卧着拉住车,沿着坑绕圈子往下走,车轮吱吱哑哑,蝙蝠和夜鸟扑腾腾不时从坑内飞向星空。有一次,车子差点滑进中央深渊。抓住,千钧一发时,父亲呐喊一声,像一声暴雷,炸出我潜藏的力,死死踺住,才没有坠落。也不知下了多少圈,在一个石洞前,他说,到地方了。我拉住车,他推开门,里面昏暗的灯光。书就放这里吗,我说。不放这,放哪,他说,这里有光,冬暖夏凉,比秦始皇的坑好多了,记得吗,从上填之以土,皆压,终乃无声也。
 
卸下书,往石洞里搬,好不容易搬完。去内室,他说。穿过一条幽黯甬道后,只见室中央烧着碳盆,床上放着电视。他关掉电视,提起水壶浇灭碳盆,说,看这记性,电视没关,碳盆也没熄,不怕变成植物人吗。就搬出去。待他回来。谁变成植物人了,我问。那个芠姑,洗澡忘关煤气,他说。她不是常做善事吗,我说。她是做善事多,收养了几十个小孩,自己儿子却送去出家,可是儿子当了和尚香烛着火被烧死,做善事并不能保命,生活常识生存本领要天天练。我说,练那么多做什么,结果还不是一样。哼,不听我的话,吃亏在眼前,他说完,打开电视。是星际战争片。成群的飞船像云彩一样降临外星球,抢先登陆的星际战士奋起反抗,激光束射来射去,飞船不断坠落陨石坑,外星球一片火海。津津有味地看,不知不觉看好多集。叭,他关电视说,成天看电视不行,要锻炼,他两臂做游泳似的大回环,边做边说,昨天下火车,那群山上人教我新练法,还让我体验自动温热的万能床,说包治百病。万能床,我说,那是忽悠人的。我也不信万能床,但练法不错,迅速解除酸胀疲劳,他说着旋腰拧身走出去。我下床,也做起大回环。嘭,一拳打到电视掉下床。端起一看,电视没坏,插头线断了。找来烙铁,滴一大圈锡焊牢插头线。还没焊好。你干得好事。
 
回头看,一个蓝脸女人。芠姑,我吃惊地说,你不是变成植物人吗。怎么给客人光喝白开水,她指着桌上杯子说。不喝白开水喝什么,我反问。去我那看看,她拉我向外面跑。明明一条甬道,出去却是大街。难道走得是另一条路,父亲哪去了。惊疑地想着,被她拉着小跑,到转角,一个高阔的房子,她开门说,进去吧。把我往里一推。进入淡淡灯光的院落。一个只穿内衣雪白头发的女孩迎出来,端着一空盘子,盘子很精美,两条金鱼画得像活的一样。她用哀怨的眼神瞪着我说,怎么才来,吃糖吧。我只好向空盘里一抓。呵,你下手比棕熊快,她绽出一个微笑说,这种维糖甜吧,是进口订做的。嗷,嗷,后院传来吼叫。哎呀,女孩捧着空盘绕房子往后院急走,边走边回头说,等我呵,棕熊饿了,我要给它喂食,否则招来带把子的,会捉去杀了吃的。等许久,她也不来,绕过房子,是扇白色的门,往回走,出院门,芠姑早不见踪影。转街角,吃夜宵的打起来了,一个抓住另一个衣领,你敢打我,我是厅里的。打你怎么了,另一个扇去一耳光,我是部里的。别打了,两边的人解围说,都是自家人。人群散去,空街荡荡,寒风冰凉,低头看,没穿鞋,不由得想,这是在坑里,还是在坑外,抬头望,暗淡星光。

赣江老马 2009-12-26 

忘情锁

Forgiven Lovelock
 
在婴儿原屋。不知她们姐妹俩怎样进来。莠姐说一会儿话,就出去了,不知她怎样出去的。给我吃,覃妹张开柔嫩香唇说。你很饿吗。姐姐和我到大学,天天拉练,她回答。有酒。我去开玻璃橱。喝了酒,头就晕,覃妹羞涩地说,你好坏呀。她甩下这句也出去了,门窗锁很紧。
 
在孤独原屋,出去还是不出去,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与人接触,就要受到猜忌和排挤,不管去哪,都是有伤自尊的事。决定原屋反锁,一个人享受寒伧的寂寞,悲伤的幸福,静待最后无情的一击。快出来呀,去蓝湖,她们却在楼下喊,宴游。蓝湖的清涩勾起兴趣。外面风声狼嚎一般,伴着院门哐当。变天了。我带伞下楼。楼梯如巨蛇蜿蜒,滑不溜秋。一脚踩空,开始滚楼梯,连环翻滚好多花样,天悬地转,滚到平台。冰凉滴脸,闭眼摸伞,触到软绵绵东西。快拿开,莠姐覃妹喘息说。睁开眼,手抓莠姐大腿,覃妹乳房压身下。暗香盈袖,花落脸上。
 
连忙起来,她们却好似不够,两人紧紧搂着贴着面颊,似在深吻。哎呀,伞丢了,我说,门也好像没锁,我得回去。她们这才分开,没锁就没锁,伞丢了,还有我们,莠姐拢头发说,想去就去,下刀子也要去。覃妹不断向下扯衣服,她的乳房正在坚挺,脸更红了。说好了,莠姐说,三个人AA制,谁也别占谁便宜。蓝湖在森林外,巨墓旁。往前走,多了几个人影,像小学同学。
 
再往前,森林里的市场浓烟滚滚,飞鸟羽毛伴随钞票碎烬四散飘落,天空一片酡红,巨墓高塔上也烧起烽火。烟雾中,没来得及穿衣服的男人,同样赤身裸体披头散发的女人四处乱窜,他们好似封锁在一场巨大的阴谋中。嗯嗯啊啊,女同学幽红在巨墓前石马上与老外搞,旁若无人。烟烬纷飞,幽红洁白的胴体,长着稀疏阴毛的娇柔阴部,被老外壮大的阳具重重撞击,看着让人莫名地产生怜惜。人家开锁有什么好看,莠姐半酸半辣说,市场没法血拼了,蓝湖去不了,去校园。
 
穿过残枝败叶。原来干枯的河沟涨血水,血河满是人体,下饺子似的翻泡。女的面朝上,男的面朝下。苍鹰争着啄食,有的肚子被啄破,白花花肠子和油腥子漂出来。发生了什么灾难,我吃惊地说,这些多人泡在这,怎么没人管。你管呵,钉子户被人放火烧林跑不赢,落河沟里,莠姐冲围观人群说,这么长的河,管得来吗,管那么多做什么,走自己的路。
 
覃妹不敢看,牵我俩手闭眼走着,不时被烧焦树根绊倒,她抽泣说,我记得,西雅图是印第安酋长,他说,当最后一棵树被砍伐,当最后一条河被污染,当最后一只动物被捕杀,你将发现你不能吃金钱。我说,说得对,金钱并不能带给人幸福,大好森林,建什么开发区,开发出来的是金钱,可是大地被占用,空气被污染,寂静被打破,人体不断吸收工业制造出来的毒素,生命正加速毁灭,他们还在做黄金梦,人类对大自然的巧取豪夺,终会受到自然界的彻底报复。
 
说着走着,进大学花园,同行的多了不少中学同学。到画室,没座位。一身赘肉的人体模特在打瞌睡。这里的画没什么学的,莠姐说,还不如照相。一个楞头青的小太妹腰一扭,叭,她的手机摔烂了。莠姐不由分说拽我和覃妹出来,去小教室。从教师楼经过,很多人围在那,一边做操,一边指手画脚。进去一看,一个绿衣女人,半吊在矮墙上,旁边一个婴儿,那个婴儿还扒在她怀里吃奶。
 
看了肃杀森林,对这种悲情场面就麻木了,反觉那个女人没死,正心甘情愿永远地给小孩喂奶。进小教室,开始考试。那帮穿清一色高档羽绒服的小太妹才哄涌进来。卷子抢来抢去,把老师锁在门外,班长举望远镜带头抄袭。那个楞头青的小太妹抢了我的凳子,又来抢我的笔时。我本想伸手过去拦阻,哧溜一声,手探进她的衣服,碰到她的肉,嫩滑冰凉的感觉。
 
小太妹一撇嘴哭着说,你再摸摸,你的手太温暖了。绕过桌子,我去拿她拖去的凳子,她的屁股稍微压了压,就放弃抵抗,跟着贴过来。她一只手抓向我的大腿,一只手拉开短款羽绒服,掀起内衣,没穿乳罩,红润竖立的乳头,冲我的嘴压来。不要吃她的奶,听莠姐覃妹异口同声喊。我舔舔舌头。不考了,她们拉开小太妹,心急火燎拖起我往外跑。小太妹们叫喳喳追出来。跑进花园。跑散了。一个人在曲径通幽的花园中走。快出来呀,遥远的声音。
 
赣江老马  2009-12-24 

想念1998

1998,光辉岁月,阳光灿烂,纯净江水映澄沙,一去不复返兮。彼时,站青草堤坝,遥望江面地平线,一行行白鹭,孤独长脚鸟,俱自由自在飞翔悠游。1998,互联网元年,新浪网成立,无人工绿坝,无需任何实名证件。无圈子私密化,无任意删贴,于畅通无阻网络与情感现实畅快奔跑中得宁静祥和,互联网现实生活双重起飞时代。日升日落,河东河西。如今台上人不知唱红脸唱白脸抑或唱黑脸,露出孔子伪善阿瞒狡诈秦始皇狰狞面目。自脸贴金,依靠驱逐杀戮,维持文件上和谐。自已看艳照,不准百姓看。自已上外国拜见洋鬼子,不准百姓上外国网站。自己住楼堂别墅,不准百姓与狗进入。自己一言九鼎,不准百姓说一个不字。自己大量圈地,不准百姓留一老宅。君不见,唐福珍自焚兮。洪晃被迫搬出公家房兮。但,若是有财有势资本家,即点头哈腰交臂言欢。澳门大学迁往珠海横琴岛,奈何不迁山区穷校。人心诡谲,世事无常,表面现实充满恶,狂暴凶险变本加厉,莫非末日将至兮。只有内在生活,方无如此多痛苦,但愿,不经意间梦回1998。
 
赣江老马 2009-12-23





附:
冰梦湖·桥上的女孩
前记:这篇博文发表都一年多了!突然接到通知:“您的文章《梦冰湖·桥上的女孩》中因含有不适当内容,已被设置为私密博文。2009-12-23 01:09”我对自己以前的小说没有拷贝保存习惯,幸好没有直接删除。但是人家想消灭它,我没有办法。就让这篇小说听天由命吧。2009-12-23。
Preamble: This Blog novel have been made public more than a year!
Suddenly received a notice from sina blog: “Because your article Dream Glacial Lake, Bridge Girl that contains inappropriate content, it has been set to private blog post. 2009-12-23 01:09” . I do not have the habit to copy and save my past novels. Fortunately, there is no direct delete. However, Others want to destroy it, I have no way to persuade others. Let the novel go to it's fatalistic.2009-12-23.

梦冰湖·桥上的女孩
Dream Glacial Lake, Bridge Girl 
桥跨过梦冰湖淡月笼罩着湖水,湖水折射着霓虹晓清披着月光霓虹,拾级上桥湖中绽响悦耳水花,和着远处隆隆红雾寒冬之夜,桥上没什么人起落几次,经过断桥残柱,重登桥顶你来了,有火机吧,一个女孩独倚桥栏晓清借着微光打量,她红嫩脸庞,灰烬扫过,衣衫褴褛,却很整齐,是个流浪女孩

他给她点燃烟她抽一口,从满满一包中掏出一支,你也抽一支他迟疑地接过她说,别害怕,我的烟不脏他说,你一个人来桥上害怕吗女孩摇摇头晓清觉得自己很蠢,她破衣烂衫还有什么可怕女孩被他盯得小兔般惶惑一秒转望月影说,别看我,我不是月亮,总以光鲜的一面示人

他说,你这样不是办法,别流浪了,留下来找个事女孩说,鸟只会飞,拴起来不行他说,人不是鸟,可以变化女人两个碗,走到哪里都有人管女孩指指红雾闪烁处说,我的碗不给别人摸,如果那样会变成鸡他说,我不是说鸡,你找个正经事,打工也好,总比江湖漂泊强她说,我不是看不起鸡,人本来都平等,环境限制了,她们都是为了生活但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去做那一行你要相信,世界上还有高尚的事做我也是打工,给自己打工他说,我明白了,你就是不能受别人管,向往自由女孩一笑,露出洁白牙齿说,你说到我心坎里了

他说,你走过哪些地方女孩的黑眸放出神秘的光说,那可多了,大半个中国,还出国了,这次我从蒙古扒火车回来蒙古人,知道吧,成吉思汗的子孙,本来也是中国人呵,他们叫我中国玫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乌溜溜的煤海他说,没去过,看过网上视频女孩挥挥夹烟的手指说,网上那是虚拟的,没有亲身亲历,很难进入灵魂他说,我不相信灵魂,灵魂是肉体一部分
女孩说,看来你没有信仰,我和你不同,我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很苦,但内心幸福,我做的都是我乐意的那些蒙古富翁,一脸凶劲恶煞整天提心吊胆,出入让人保着,一点自由也没有他说,你这是精神胜利法,人家成功了,想去哪去哪,不用偷渡女孩说,我的观点不同,看过许多励志书,讲来讲去都是怎样赚钱赚那么多钱做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更看重精神,你看他们开个会,还要念稿子其实,到最后都是精神的胜利,不是物质想一想,如果人现在还剩下最后一口气,你要讲话,还要去找书念稿子,那来得及吗只有化入内在的思想,才能脱口而出他说,你应该把经历写下来让人分享,那很宝贵
她抚一下风吹乱的头发说,写出来的都是冰山,海葵花的柔艳只有自己体会,灵魂的内景和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他说,你说的很像宗教,儒道释耶回,宗教总是抓住人的最后生死关头作文章,俘虏信众,让人倾家荡产,把一生积蓄供奉给代理人女孩扬扬眉说,信仰是一种力量,是一种包容,支持我走过千山万水你如果碰到徒步跪行的人就会明白我父亲总是原谅我的错误,他去世这么多年,我才明白这种力量和包容他说,别幻想了,你不能总走下去,碰到坏人怎么办,宗教可救不了你女孩子吐出一个美丽烟圈,碰到坏人我就忍受他要杀,就杀死我好了他说,别傻了,被坏人杀死,还有什么用她说,猫有九条命,他们把我杀死,我会复活,我将见到我的父亲,还有爱过我的人

他望望梦冰湖,内心微微激荡,就说,如果确实没有来生没有复活,你还会这样做吗。即使说有复活,那也是美国那种把活人冷冻起来,若干年后再解冻,但也只是有钱人才能办到有句古话,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人关键是把这一辈子活好你如果这样一直飘下去,也可以学那些江湖人,拉帮结派朱元璋就这样把蒙古人赶走的,毛泽东也学了朱元璋就是不做大事,你也可以做个大姐大
她说,你真是我的对立面,让我看到了月亮的背面人不能太黑,因果报应,丝毫不爽知道吗,枪打出头鸟,拉帮结派死得快还有,毛泽东复活了他感到一丝恐怖,说,不会吧她说,就凭他的话,为人民服务,甘当群众的小学生,毛泽东就复活了,他活在群众心里他说,哦,那不过是一句话,伟人光辉是造出来的,那个时代早过去了现在还有多少人真正为人民服务,甘当群众的小学生她说,我在路上就遇到过他向梦冰湖划了一个圈说,远处的地被征用,近处的城区被拆毁重建,多少人流离失所,没有一个真正的福利制度去救济你要走下去,一个人很危险你们应该组织起来,争取自己应得的权利

她笑着说,什么权利,争来争去,最后渔翁得利我讨厌政治,那是肮脏的东西她抬腿架上栏杆压了几个一字马,说,你知道吗,童年决定一生,我活在内心,你说的危险都是外在的,对我来说很轻很轻我看到内在的他们,向内在的群众学习,在水晶宫和冰山下的城市生活多好,还有很多神奇瑰丽的地方我没去他沉默了她说,夜深了,还不回去睡觉,这个火机送给我吧他说,还不知道你的芳名。她说,我没有名字。他说,叫梦冰怎么样她点点头晓清拾级而下,回头望桥顶,依稀是梦冰的倩影,摇曳在淡月霓虹中
赣江老马  2008-12-11  

桃花煞

申子辰鸡叫乱人伦,亥卯未鼠子当头忌,巳酉丑跨马南方走,寅午戌兔从卯里出。
 
小灵是大学同学,他念念叨叨地说,我命犯桃花煞,不可出家。那你要去哪,我说。他那双死灰色眼睛,恢复俊逸光彩,去那里,我不知道是回过去,还是到未来,或者进入异度空间。他说得来劲,我就想看。跟他进小学校园。桃花飘飘,满园青涩,池塘荷叶白蛇吐红杏。进房,是中学农场寝室。上下铺幽倦的赤身人体,看花花绿绿播放器,吐雾吞云,像同事。墙上一条线的毛巾干不溜秋,像北方。
 
忽然,人们纷纷钻床单床底。一个女子魅影飘来。叫做花女的来不及躲,抓墙上毛巾遮住私处。魅影叉腰说,你竟敢裸睡,毛巾也没叠成一条线,快叠起来。看花女捂着毛巾不放。魅影一把夺过毛巾,不听老师话,就是对抗学校,对抗学校,就是对抗“党”和“政府”。花女吓得一屁股坐床上,唔唔咽咽说,卿老师,难道你不要我了。花女泪湿床单。太湿了,受不了,小灵掀开床单说,毛主席喜欢裸睡,她这是向主席学习。小灵,就你懂事,卿老师换了一种口气,走,上楼去学习。
 
小灵别去,花女坐起喊。我去帮你看看,我说。待我上楼,小灵在走廊给一头怪兽梳头,庞然毛茸茸的,像狮子。我小心翼翼走近。嗷的一声,狮子回脸,是卿老师。卿总,头梳好了,该赴晚宴了,听小灵的话,卿老师好像不再是老师,成了女老板。一起去,卿总指指我说。把花女也带上,小灵说。卿总哼一声说好。
 
坐房车,悠然行驶。你的豪车气派,我说。在国外这是叫花子开的,卿总亲呢地抚摸小灵的大腿说,他们没房住,睡公园,住房车。是,小灵去搂她的腰。车开进U形卿城别墅。卿总把餐巾摊腿上,烛光晚宴开始。优雅淑女们觥筹交错,姿态极研。只有花女含悲忍泪盯着小灵,她的头发好像瞬间变成银发。旁边绅士递毛巾。献殷勤也不背着我,卿总自饮一杯说。你有小灵哄,绅士嘟啷一声。放肆,卿总直接冲到银发花女前,别猫哭耗子装难过。一下揭掉花女银发。竟是光头。你们谁不是衣冠禽兽,花女眼中流血,嚷一声抓起银发捂光头跑了。文雅派对立刻变成互相攻讦的战场。
 
小灵你走不走,他劝着卿总不理睬。我独自出花园,看见前面花女光头晃动,跟进地铁,空荡荡车厢人声喧嚣。上地面,是坟场。花女来到一座无字碑前,把那头银发放碑前,作一个揖。这是谁的坟,我问。花女微笑说,是我的坟,埋着我原来的头发。我点点头,正要离开,墓后窜出一伙人影说,不许走,管理费还没交。花女说,没看见无字碑吗,这是假坟,又不是公墓,以前没交,现在为什么要交。
 
以前是以前,为首的矮壮人影说,管你真坟假坟,都是王坟,普天之下,莫非王坟,你们这些称王称霸的人,霸占我们土地,有钱修坟,还怕交不起管理费。没道理,我就是不交,花女咬牙说。不交可以,哪天天雨冲坟,别诬赖我们。算了算了,我说,花钱消灾。待交了钱,花女光头上空抓着,像在抓并不存在的头发说,我这个命也出不了家,葬了头发,也没有安宁,看来以后只有烧了,搓圆子抛河里才清净。
 
你也是犯桃花煞,我惊疑地问。她眼睫毛扑闪扑闪。不要太相信命,我说,山上不收,自有去处,命是自己造,福是自己求。再大的福,总是要死,她说,都是一场空。难道不能起死回生吗,我说。她哼笑一声,依旧念念叨叨,申子辰鸡叫乱人伦,亥卯未鼠子当头忌,巳酉丑跨马南方走,寅午戌兔从卯里出。兀自走远。等我回过神,追过许多坟头,不见花女踪影。
 
出坟场,是角斗场。趸进去,黑压压人群,露天立体电影。人群不看电影看掐架。转一圈,不见出口。墙边小小房舍,不知养什么小动物。动一步,底下开锅般沸腾尖嚎,亿万个小球样的小生命在呼救。不停抖落爬上鞋面,沾到裤腿的小球。
 
站在原地,冷风飞刀穿过身体,巨大的脚,突破银幕,直踏过来。

赣江老马 2009-12-19

柔城猛女

Soft City Spicy Girl
 
走在柔城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路,路两边青砖红瓦老房子,透出温婉的橘红灯光。老房子是最有故事的地方,无需任何语言,灯光照亮夜空。听,吱吱唔唔,墙角风竹边围头巾的弄蛇人吹响葫芦丝,双蛇起舞。噼啪,鞭声,耍虎人在栅栏内抽打白虎。穿獭兔毛大翻领羽绒服的口罩女孩,带钻的闪亮头绳,一个飘逸眼神,让人明白她故作镇定的惊慌。黄廊柱悬挂酒楼丫头的招夫帖,只要每天能做五个馒头。正往下看,熟人俊峰提灯笼跑出酒楼。
 
哗啦,红肚兜丫头倒出一盆血。我赶紧拉他,他的头背依然浇到血。闪进胡同,回到瞧,丫头咬牙切齿竖起中指。俊峰嘿笑。你不是在南方吗,我说。南方人巧取豪夺,他抹一把脸上红血。输惨了,你就钻饭铺,我查看灯笼说。只想看个究竟,他潇洒扔掉灯笼说,我一个馒头也没捏,没想到丫头动武。柔城女孩真猛。还有更猛,他步子加快,我带你去看公司老板娘。有地方落脚,我跟着熟人走。
 
胡同外,凄凉的路,两边躺卧的人血肉模糊,空中弥漫诡谲气氛。不知是争地盘,还是争古物闹得,俊峰满不在乎地说。绕过天桥桥墩,一双皮肉焦黑露出白骨的手抱住他的腿。衣服烧没了,你行行好,稚嫩女声。没带钱,俊峰反腿踢开。您哪能出门不带钱呵,桥洞滚出一个肉团。噹啷,我扔钢嘣。管得了那么多。他迈开大步走。我小心翼翼跟,听到惨叫,我去看。谁知道是不是装的,他返身来拉。
 
过苍凉广场,鬼魅人影在台子上晃悠。随骚动不安的人流挤向广场门口。猴精女孩踩众人肩膀头顶跑,踩到俊峰依然血淋淋湿漉漉的头,一跤滑下,我连忙去扶。不知道排队吗,俊峰和旁边老太婆狠狠骂。排队赶死,女孩回敬一句。钻过众人裤裆没影了。
 
绕小山,到一间山洞式冷漠楼房,登连环梯形楼梯。我们速度都很快,像风一样掠进宫殿式寝室。没想到里面装潢如此精致,试探着光可鉴人又软绵绵的地板,我说,老板娘呢。大约去后山监造连环梯形楼梯了,俊峰在空旷寝宫边里走边说,我们公司的连环梯多么稳定,发地震也不怕逃不了。说着往软床上一靠。
 
哎哟,被褥钻出一个系闪光头绳的面纱女,坐到我了。老板娘,你在睡觉呵。啪,她瞪着俊峰狠扇一嘴巴,怎么一身血,快去洗。熟悉眼神让我想起口罩女孩。等我洗手出来。他们已在床上搂抱亲吻,我连忙往外走。别走,一双有力的手拉住我。她裹着白床单,魅眼望着我。我留在这里多余,我想甩开,没想到她的手竟那么有力。
 
一股莫名情愫涌上来。好吧,我睡哪。想睡哪就睡哪呗。见我答应,白床单裹着她向床上扑去。我躺下沙发。快拿避孕药,我可不想怀孕,她说。俊峰恭顺地从床头倒水给她。然后压下去。吱吱哑哑,床响起来,两人默默地搞。你喊呀,一会儿她说。旁边有耳,怕听见,你喊吧。胆小鬼,快点,没到高潮我喊不了,不行,拿绳子手绢和玉球,捆严实塞紧。我吃惊地支楞起耳朵。一阵窸窸窣窣,嗯嗯啊啊,她呻吟起来,声音渐渐辣喊,伴着床猛烈摇晃,快到地动山摇时,叫床声止住了。
 
扭头看,他抱着她站在床前,戴面纱,獭兔毛羽绒服未扣,绯红胴体隐若隐现。快起来,老板来了。待我下到地板,光亮柔软的地板震动起来,难道连环梯有感应器。一个高大塑像般的鬼魅人影飘进来。怎么才回来,老板娘笑咪咪迎上去。向他介绍我是俊峰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听起来人影热情地回答,天亮了,今天好日子,我们去小岛。
 
下楼。小岛在湖中央。她扶住船栏,说,小岛不荒凉,天天风景好,昔日蝴蝶飞,如今裙袂飘。船靠岸,上岛,却是一个大工地。老板说,这是我新得到的地盘。老房子呢,她问。拆了,建新的,老板大手一挥。岛上的原住民呢,我问。跑了,飞了,管他们做什么,老板冷冷地说。走进阴暗房间,巨大轰鸣,工人在墙上开槽。
 
乘老板在旁边颐指气使,她突然拉上我和俊峰一起跑。穿钢筋堆,钻小树林。后面人影追来。她解下闪光头绳,往后一扔,红光一闪,轰隆爆炸,后面人影不见了。继续往前跑,追兵又狂追。分开跑,她拉着俊峰跳过泥沟。气喘嘘嘘,我顺泥沟跑到湖岸,上船。他们还没到,或者已经坐船离开。不管怎样,我的船要开了。

赣江老马 2009-12-17
 

蓝湖魅影

The Phantom of Blue Lake

异象,总在不经意间发现。那团螺旋云蓝光闪闪,不停旋转,瞬息万变。从极庞大蘑菇,变成玲珑剔透蓝花,又化为爆闪蓝光的奔马。快拍,我喊。相机不在,阿烎说。我们眼睁睁望着蓝光奔马渐渐灰暗,湖水恢复一望无际纯蓝。哗,阿烎一簸箕戳进蓝湖水,像去打捞蓝云残影。提出水面,鱼虾黄鳅扭抳。哗啦,鱼虾黄鳅倒回湖中。他抿着嘴角望蓝湖出神。
 
你们发什么槑,快去干活。脆亮女声,熟悉而陌生,在楼宇上空盘旋。恋恋不舍离开水岸,阿烎纵蹿起来,步法飘移,消隐巷中。待我穿过曲折无穷的巷落,经过嚎叫奔嚣的牛栏马圈,到蓝湖另一角落水岸花园。阿烎和女孩并肩坐在花棚下。那个女孩马尾上的头花十分醒目,眉眼却淡淡的,看不清面容。她的蝴蝶美甲上下挥舞,像弹钢琴,空中飘荡轻快音符。阿烎手脚快,但做更细致活比不上女孩。她从容指点。闻着馨香,我坐到他们对面。阿烎去撩拨女孩头花。我暗暗为他担心。女孩并不在意,仪态更加温顺,气质更加高雅。

阿烎深深吻着她的花,她停下手中活,花朵贴向阿烎的脸。你真冷呵,阿烎抚摸女孩斜翘的兰花指。她白皙面容升起两朵绯红,依偎更紧了。太不像话啦,闷闷尖叫。我吃惊地回头看。嘎吱一声,棺材开了,坐起一个白色女子。哼,她的白眼眶淌红血,扬起长长指甲,愤愤地指着他们。阿烎一哆嗦,缩回手。女孩靠过去。他摇头。女孩幽怨地望着他。和妖精眉来眼去,当我不存在呀,白色女子狂喊着蹦出棺材,跳上桌子舞长指甲朝女孩扑过去。女人就要妖,你管得着吗,女孩使劲一跺脚,闪出花棚,跑向水岸。白色女子一个倒栽葱,没等落稳就追出去。阿烎抱头坐着,我说,阿烎,男人就要烎,快追呀。他这才举着双手叫着不要呵跑出去。
 
他们仨跑太快了,等我跑过坑坑洼洼花园曲径,绕过人声鼎沸却空无一人的湖滨市场,只见阿烎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蓝湖水岸。她们哪去了,我问。你看,阿烎指着蓝湖对岸。地平线奔驰一列火车,载着巨大高耸的雕像,都是女子雕像,或坐或站,英姿飒爽的姿势不断变换,神秘圣洁的感觉。快拍,我喊。相机不在,阿烎说。我们眼睁睁望着女神列车消失在地平线上。
赣江老马 2009-12-12 

魇城·跑酷

Nightmare city, Parkour


灯火明净,建筑熠熠生辉,花香凄清。一群人借着夜幕围来,嘻哈欢笑。我背转身,他坐我面前,赤狐一样沉默,像被汽车撞到的阿桐。遇见逝去的人却不知他早已死了,这种事发生在魇城不奇怪。原来人都不会死,一开始我也不信,但去了魇城,知道这不是谎话。纯净的魇城,容不得说谎,如果谁说谎,谁就会受到酷刑,比如把这个吞掉,七姨娘脱下阿桐裤子,拨弄他的小鸡鸡说。女人说谎会怎么样,阿桐昂起小脸问七姨娘。你就没奶吃了,她紧紧抱住胸脯说。

这时,纵来一个银发少女,她两手前伸,一纵一纵,像冰丫,难道她染了银发。冰丫跳到阿桐身边,扑下去,张开惨白嘴,露出细长尖利牙,狠狠咬一口他的嘴。他更加紧闭嘴唇。你怎么不说话,冰丫喊道,在自已花园建房,人家得了好处不够,还要下黑手。没有土地,就要忍,阿桐轻轻说。要忍到什么时候,没土地,房子也让他们随便拆吗,冰丫怒吼,把你的尸体搬出来,他们的尸体却要占一个足球场。阿桐又闭目不语。
 
嘻嘻呵呵,一群赤身光脚女子扛着竹篙跑来,到眼前,她们肩上扛的是一条巨蛇,摇头摆尾的,大红灯笼蛇眼狠狠瞪着。我敢紧闪开。阿桐冰丫兀自坐着,巨蛇从他们头顶盘旋而过。她们像铺铁轨,巨蛇被搭到对面天台水池,就冻僵似的竖得笔直。她们如同一群猫人,前手抓后脚爬,迅速爬过当空,跳上水池,又一个猫扑,抓住对面低墙,落地,隐入楼口。我摸着冰冷蛇尾探出窗外,冰凉风刀刮面,咝,我倒吸一口凉气,从横空巨蛇上爬,一苇渡江,这样的路我可不敢渡。
 
别像她们,成天嘻嘻哈哈的,被人吞了也不知道,走,冰丫一甩银发说,去把占据活人地盘的尸体撕烂,搬走。阿桐仍然一言不发。冰丫一跺脚,飞速地纵。她没上蛇路,直接纵出窗户,跳入夜色。美丽女人是蝴蝶,跳楼多么轻灵,无声无息。阿桐这才弹跳起来,三步两窜,然后一连串悬手前空翻,瞬间翻出窗户,嘭,像摔下一个大西瓜。我跑到窗前,他们在深渊招手,隐约听见,我们都跳下来了,你快跳呀。轻功可没练到这种程度,望着深渊人影,我一激灵。
 
呼呼噜噜,又一群男子滚来太空球,一个个裹在太空球里,滑出窗户,落下弹起老高,里面人像一点事也没有。冥冥听见,进来,快进来呀。总要下去的。我钻进一个空太空球滑出窗。天悬地转,上下弹跳,好一阵落到地面。四周灰茫茫,水岸曲里拐弯,是传说中古人宴游的地方。横七竖八无数路障,两个人影并肩往前跑,是阿桐冰丫吗,他们翻滚跳跃,好似前面没有危险障碍,掠过血红灯柱,身子发红,像从内部发出火来。

赣江老马  2009-12-10 

唐福珍自焚




五浊恶世,专杀瘟猪。
想要生存,唯有抗争。
阴森早晨,大战来临。
城管匪帮,强行拆迁。
英雄福珍,矗立天台。
背靠国旗,面对入侵。
身披大氅,保卫家园。
强敌围攻,寡不敌众。
浇下汽油,点火自焚。
生得平凡,死得悲壮。
捍卫正义,虽死犹生。


赣江老马 2009-12-09

夜奔天使岛

Night Flight Angel Island

我们晚上坐船,夜奔天使岛。蛇形水草不时涌上甲板,我和阿水用叉子不断把蛇草推下去,个个汗流浃背,好不容易靠岸,血红朝霞正在天边燃烧。

两个白袍面纱女走下礁石,阿水说是亲戚,蓝玥和邦妮。蓝玥的眼神威严,阿水和她握手,她一挥袍袖冷冷说,跟着走。邦妮显得稚嫩,但也和我们保持距离向岛上走。到一所小木屋,蓝玥说,你们就住这,岛规不许乱走,小心岛兵岛管和掉进无底洞。看阿水张嘴发楞。她又说,你们来了也好,可以陪我打麻将,天使岛太寂寞,鬼打得死贼的地方。我连忙说,就是不想打麻将,才来天使岛。见蓝玥沉吟不语,阿水横我一眼,有福不会享,陪佳人打牌有什么不好,你不打我打。邦妮拍手说,这下有牌搭子了,省得我们打二人麻将。蓝玥说,现在不行,晚上再说,你们喝了粥去扳贝壳。

天使岛的贝壳奇大,一扳下岩石,它发出老鼠一样的吱吱叫声。哆哆嗦嗦扳了贝壳,再去割胶。橡胶树刚开口,咯咯咯,就听见凄厉的鸡叫声,橡胶树叶羽毛般抖落头顶,我们停下手。蓝玥走来说,快干,不然,别吃饭。阿水一咬牙沙沙割起来,鸡更加凄惨地叫。我拿桶去接,血红的胶水淌下来。

干一天活,血红的太阳终于落山,我们拖着疲惫身体回小屋。打麻将呵,邦妮在外头喊。阿水一阵风似地跑出去。我孤零零躺木床上,皎洁的月光射进破窗,我搓搓酸痛的手,想起那些飞转的轮胎,原来是橡胶树的血造的,外头又响起胶鸡惨叫。这么晚了,还有谁在割胶。下床顺破窗朝外望,胶林上空一闪一闪的红光,鬼眼般眨动,越来越低。我瞪大眼睛,是一架无声的自升飞机,它放下软梯,瞬间飘落一个窈窕人影。

出去看,蓝玥邦妮和阿水已经站在那里。只听邦妮说,安琪来了。那个飘下来的安琪穿内衣,抱一把琵琶,澄澄琮琮拨几下,就坐在胶林下弹琵琶。她边弹边唱,时而高亢嘹亮,涤荡心扉,时而如泣如诉,缠绵悱恻。我们听得如痴如醉,好像升到异域天际。冰的一声。弦断。音绝。我看到邦妮和阿水已经泪流满面。蓝玥不冷不热走上前,拿白袍给天使披上说,安琪,怎么穿这么少。说着和邦妮拉安琪去她们屋。阿水也跟上去探头探脑,蓝玥喝斥,看什么看。阿水说,现在不是三缺一。蓝玥说,不打麻将了,睡觉。安琪进屋时,朝我们回头,媚笑一眼。

阿水坐床边唉声叹气。隔一会儿,他不叹息了,向破窗方向走去,他走路声很轻,我竖起耳朵来听。只听窗外幽幽说,把手伸出来。我转一个眠看,阿水两手伸出去。噢,窗外轻轻呻吟。阿水整个身子扑进破窗说,真柔软,你感觉怎么样。窗外人说,酥死我了,快出来吧。好,我来了,阿水回转身冲出屋,只听外面沙沙声,两人在天使岛上一路狂奔,激烈的鸡叫声此起彼伏,延伸到很远。

殷红的朝阳,我们在沙滩上。蓝玥站得笔挺,她摘下面纱,脸上红晕滚滚。她指着沙滩上的白袍内衣和鞋子说,邦妮,找不到安琪阿水了,就把它们好好埋了,我要进行一场抬棺游行。邦妮说,恐怕不行吧,安琪阿水违反岛规,天使岛也早就不允许吹吹打打闹游行。蓝玥说,如果我网开一面,他们也不用着夜奔,害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件事定了。蓝玥的白袍长发在晨风中飞扬。看来对这个表面威严的女人要另眼相看。

就这样,我们按蓝玥说的,戴上丝绦古帽,穿上高高船仔鞋,护送安琪阿水的衣鞋棺在岛上游行。边走边放炮竹,炸得岩石贝壳和路边岛人跳起来。到十字路口,端着刺刀威风八面的女岛兵看到了,她皱皱眉,大声请示旁边的女领导,要不要放行。女领导就走过来,岛兵护卫着。邦妮盈盈施一礼,蓝玥昂着头说,我们是按照传统方式给天使送葬。女领导端起前面邦妮的下颌说,念在你们弘扬传统文化,就这一次,下不为例,记着下次一定要先申请,否则,就送去疯人岛。

抬棺游到胶林,跟来的岛人散去,请来抬棺的人跑进胶林小便,连邦妮也嚷着要进林子。蓝玥说,你就在那丛花下拉。好一会儿。梆梆,一个长相猥琐的矮小岛人敲锣走来,边敲边喊,平安无事哟。邦妮从花下窜出来冲那人喊,姚和谐,你怎么敲我的锣。梆,姚和谐猛敲一声说,这不是你的锣。蓝玥冲她摆摆手。又对我说,不要小看和谐,他虽然埋汰,也讨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撒。

队伍继续前进,姚和谐远远的喊声还在胶林里,平安无事哟。到下葬地,到处是湿滑的岩石,抬棺人一个趔趄,嘭,棺材摔岩石上,棺材盖开了。我走到棺材前,借着血色残阳向里望,是些小褂小鞋,安琪阿水的白袍内衣鞋子不见了,红色的婴儿服饰十分眼熟。看看蓝玥,她已经戴起面纱。这是谁的葬礼,我惊疑地问。

赣江老马 2009-12-02

魔法家族

Magic Family

光线透过窗户,尘埃飘飘荡荡。我父亲打开老箱子的锁,取出一本红皮厚书。我说,是禅门日颂吧。他说,猜得好,不过没猜对,自己看。说完躺进摇椅。红皮书上写着“上古魔法”四个古字。我翻开一页,上面画一只毛茸茸的红猩猩,扛一根闪闪发光的红棍,滚动后颈窝的红毛,画面晃动着。旁边是另一只红猩猩,瞪着眼睛。

箱中藏很多神秘的书,对这样的动画书我不奇怪。继续朝后翻,翻几页仍是猩猩动画,就腻了,放下书。他闭着眼睛摇晃说,不是你一个人在看这本书,过去和未来的人都在看。再看桌上的书,果然自动翻起来,仿佛有无形的手在翻。一页页翻到中间,别针自动别上书页,出现另一个画面,飞流直下,一个拱形山洞门,上题四个闪光古字“青涩秘境”。那扇秘门仿佛有股斥力,瀑布泻到秘门上方,横飞开来,成弯虹形激射到远处碧潭,发出玫瑰香。我再翻后面,都是青涩秘境画面。

我说,好美的青涩秘境,这本上古魔法哪来的,我以前怎么从来没看过。父亲睁开眼,空远的眼睛放出光彩说,这是魔法家族的书,残存于世的魔法家族散居各地,他们精通来往秘境的技术,青涩秘境是一个。我说,去青涩秘境是不是能成仙,长生不老。他微笑着说,那年我得到这本书和开启秘门的钻石钥匙,两匹狼追了我三天三夜,现在我要出远门,你要自已去找青涩秘境了,记住开门需要草头军。说完,他把箱子钥匙交给我,就站起身,在尘埃中悄无声息飘出去。

我摆弄钥匙,一股铜锈味,不过是一把普通铜钥匙,他怎么说是钻石钥匙。我拿挫刀挫两下,钥匙发出光来,越挫越起劲,铜皮全挫掉。呵,灵光四射,璀灿夺目,露出大钻石本来面目。但这光在昏暗房间太刺眼,我像上网上久了,眼皮沉重。扑到桌上瞌睡。砰砰,快开门,是表弟阿斌的声音。我还想睡。不理。沙沙,切割声。有人拍我的肩,睁眼一看,海健和承章站在眼前,是我在南方认识的人,他们怎么来了。再看门上一个圆洞,阿斌正爬进来。

我没好气地说,怎么把门搞破了。承章洪亮的嗓子说,别怪你表弟,是我们找你找的急,请你去吃包子还不成。我听了撇撇嘴,又趴桌上。海健的尖细嗓门说,承章就不会干人事,请吃包子行吗,我们请你上馆子,去对面知青酒楼喝红酒。我昂起头说,请吃就不必了,说吧,有什么事,这么大老远来。承章说,请你去青涩城,管管我们在那里的一个分支机构。青涩城,我的心动一下说,活这么大我还没听说过,在北方还是南方。海健说,不远,就是去管管那些小妹,这些是领班。说着他拿出一张纸,上面有一排名字,什么莹莹花花茶茶莎莎等等,都是草头的字。我本来不愿意和喜欢捞偏门的南方人打交道,看到这些草头字,想起父亲提到的草头军,就说,好,我跟你们去。阿斌说,我也要去。我说,你太小了。

汽车顺铁路旁的公路往前开,钻过桥洞,连绵起伏的群山。山道两旁不时闪过孤零零的小木屋,好像暗示着什么。再钻过一个黑乎乎的隧道,眼前大片木结构楼房。青涩城到了,道路狭窄,汽车开不进。我们步行。承章海健都穿又尖双窄的皮鞋,走不动路,我反倒走到前面,就向后面喊,还有多远。向左拐个弯就到了。

我向左拐弯,进入一条老街。没有风,街两边的梧桐树沙沙响,仿佛在笑又在哭。我抬头向树梢上望,发现树梢边木楼上,摇来摆去吊着一个女人,脸灰灰的,吐着长舌头,向我直瞪眼睛。我一楞神,她拉住绳套,双脚落进木楼,消失不见了。我走进木楼院落看究竟,院中有个人,把头投进水缸,两条细腿一看就是女人,僵硬地耷拉着。我走过去,刚伸手去拉她。哗啦。别碰我,水缸女人抬起湿漉漉的头狠狠骂一句,又将头埋进水里。我说,别想不开呵。你懂什么,后面有人说话。回头看,是那个上吊的女人。她说,莹莹,你那样做没用,还是我的法子对。莹莹又抬起头说,花花,你上吊多少回了,也去不了青涩秘境。

花花说,书上画的就是两幅画,猩猩上吊和猩猩投水,不是你对就是我对呀,可惜书我们只得半本,另外半本不知在哪。你们也是魔法家族的,是草头军吧,我喜出望外地说。她俩会意地点点头。我也算是魔法家族的,我得意地说,上吊和投水就能去青涩秘境吗。拿出包里的上古魔法。应该是去开这扇山洞秘门,我这里有钻石钥匙,你们知道这个山洞在哪吗。莹莹花花接过书一看,原来是这样,青涩秘境就在后山。她俩换身衣裳,带上家伙,兴冲冲拉我出后门过老街向后山跑。到潭边,景色和画中一模一样,那个拱形秘门就在眼前。只是洞上没字,冬天水干了,也没有瀑布。她们拉我往枯潭里跳。走在龟裂的湿地上,脚不断陷进去,好不容易到山前,山洞离地还很高。莹莹掏飞抓射洞上树,拉着绳子往上爬。

我说,急什么,钥匙还没拿。我把钻石钥匙交给她。花花瞪我一眼。莹莹把钻石钥匙挂脖上,爬起来飞快,很快接近秘门。她就被暗暗的斥力推开来,绳子吊着她晃荡着飘在空中。怎么办呵。她在上面嚷。我看两本上古魔法就是四幅画,左看右看,也没有夹层。还有什么秘密呢。我将两本书合在一起翻动,忽然发现画中红猩猩的红色把秘门也染红了。就恍然大悟地说,是不是要出点血才行呵。莹莹二话不说,拿钻石钥匙往脖上一割,殷红的血喷溅出来,喷在她身上,她变成了红人,喷在钻石钥匙上,落到下面的我们头上,热乎乎的。在看上面,神秘的斥力消失,莹莹被吸到秘门上,青涩秘境四个红色古字显露出来。她再把红色钻石钥匙往门里一插,轰隆,秘门徐徐开启,里面瑞气缭绕,灵光四射。我又闻到浓烈的玫瑰香。

眼睁睁地看着莹莹钻进青涩秘境,她深情往后望一眼,就在灵光中蹦蹦跳跳没影了。待我和花花攀上去,秘门已经关上,暗暗的斥力涌过来,我们怎么也接近不了山壁,那上面一丝缝也看不到。落到地面,天上飘起雪花,纷纷扬扬。都是你,花花把包狠狠往雪地上一摔,说那么快,莹莹一个人去了青涩秘境,钻石钥匙也没了,我还留在这里受苦。我说,可能还有其他办法。她说,秘门还上得去吗,找得到吗,自己去想吧。说着气呼呼跑了。我抹抹落在额头和颈窝里冰凉的雪花,红色的雪,是莹莹的血染红的。走上青涩城老街,那栋木楼找不到了。屋子像长了脚,前后围追堵截着。我在楼群中转悠,听见熟悉的声音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喊我,却怎么也转不过去。

赣江老马 2009-11-30

幽楼魅影

The Phantom of the Secluded House

辣姐将蛇妹困起来,室内传出嘭嘭声,蛇妹又在敲打墙钉。有人鸣喇叭喊我,连忙下幽楼。上车,是颜洪和唐琼。两老板说,新城那儿有新画廊开张。他们原来倒钢材,做大了去冰界做国际贸易,没想到也有空附弄风雅。老路铺油毡,唐琼往新城相反方向开。新路也开不了多远,柏油没干,路障重重叠叠,绕来绕去绕回来了,只能弃车步行。迎面跑来一群人,最前面光脚丫的女孩披头散发,拿枪不断向后射击。后面人头上套着钢桶瞎追。乒乒乓乓,子弹钢桶相互撞击。

到跟前,呵,是蛇妹,我叫起来。快走快走,颜洪慌张地说,别管闲事。唐琼也酸溜溜地说,别管小女崽子,没出息。我说,这么多人追杀一个女孩,袖手旁观就出息了。他们说,那你自己去,我们走。我把蛇妹挡背后,拦住追击的人。钢桶中嗡声嗡气地嚎叫,这个女人杀了人,让我们抓。我抵住一个钢桶说,我认识她,一把玩具枪有什么事。钢桶中说,她打掉了我的耳朵,还说没事。我就摘他的桶看,他紧紧捂住。另一个人说,他的耳朵没掉。这伙钢桶人才悻悻而散。

回头见辣姐叼支烟飘来,她笑容可掬地吐一口香雾,说,你立了一功,阻止了一场谋杀。我说,蛇妹去哪了。辣姐说,烤试去了,我让他们加多蜡烛,看她还跑。我咂咂舌。辣姐说,请你搓一顿。拉我进路边的楼。走廊蓝幽幽的,只听辣姐高跟鞋的橐橐声。我说,这里不像酒楼。辣姐说,是会议室。推开门,一屋人坐在办公桌前的栅栏里用餐,好像只有头能动。蛇妹隐隐约约坐后面,桌上点着蜡烛,她眼中一闪一闪的火花。辣姐让我坐下,桌上有红酒,牛排和刀叉。没开瓶器,打不开酒塞,我看着红酒发楞,叉子叉牛排就自动伸来,我不得不咬住,叉子又自动放回桌子。会议室阴森森的,似乎有人在暗中叉送牛排。

这时有人讲话,是唐琼,原来她没去新城。她说,现在是诚信考试,无人监视,这是大块朵颐的好机会。辣姐说,对,大家赶紧吃。颜洪说,女人就知道吃,小心长肥,打篮球也可以嘛。唐琼,打什么球,你就是天天练,也永远进不了NBA。颜洪瞄辣姐说,练打球是自己痛快,可惜再好的球,打打就烂了,不像女人的球,越打越活络。去,辣姐说,有本事打老师的球去,别把我扯进来。颜洪说,打老师的球算什么,我还打老师的脸呢,读幼儿园时,园长不知为啥打我一巴掌,我立马站桌上还她一巴掌,把她打哭了。是吗,我说,刚才你怎么溜得比兔子还快。

颜洪说,怎么能跟过去比,过去住落矶山茅棚,现在新城炒楼,只要做大了,就不会为小事动脾气,要舒适安全,我看只有把老城的幽楼都拆了,省得藏污纳垢,就不会被暗处蹦出来的疯女孩打黑枪。噢,后面传来一声尖叫,一直埋头吃牛排的蛇妹站起来嚷,就是你们这些办公室的人会赶尽杀绝,拆了幽楼,我住哪,逼急了谁也没好日子过。说着,蛇妹崩开栅栏,扭动身躯往外跑,辣姐追出去。我也格开递过来的牛排往外走。唐琼说,你去哪,红酒还没喝。我说,去看困在幽楼里的人。

赣江老马 2009-11-26

彩虹



他们或坐或躺在左岸草地,棕绿色太阳在天花板上发出淡淡诡谲光,湖水围着落地玻璃镜哗啦啦绝望表演。那个俊逸少年像我的少年伙伴,他说,我弄不懂那些生硬的物理名词像频率是什么,直到看到心电图由一条直线变成活蹦乱跳的曲线才有了实感。那个卷发青年是我在南方认识的朋友,他滔滔不绝地向我的少年伙伴讲诉南方逸事人情冷暖。远隔千里你们怎么到一块了,我大声询问。他们无动于衷。我拍一下镜子,壁上电视出现末日图景,一个秀发飘飘的女子伏在草坡注视远方,大地上升起一朵朵灿烂蘑菇云。我对他们喊,就像对着空气喊,大约我在他们眼中也没有形质。我孤独寂寞地走出房间,猛然抬头,一道美丽的彩虹挂在城市晴空。

赣江老马 2009-11-20

柔情咖啡馆·午夜香吻

Tenderness Cafe, Midnight Kiss

笃笃,敲门声。一头雪白的长发下,露出惨白的脸,黑洞洞的眼。请你去我家咖啡馆。我说,我不认识你。那女子说,我却一向认识你,你和我男人阿金从小是邻居,我是阿妩。我说,有这事,也可能吧,但我现在不想喝咖啡。她说,他们打牌去了,只有你在,不喝咖啡听听歌也好哇,就算我求你了。有歌听,她的盛情也难却,我就说,好,我跟你去。她黑洞洞的眼放出一丝微光。

在路上,她走路无声,只是叹息着说,哎,那天阿金在临街窗户往下一瞧,看到一个曼妙的姑娘,就朝她招招手,姑娘上来喝咖啡,阿金一听她唱歌,就被勾了魂,缠住姑娘不让走,现在阿金把姑娘当菩萨供,生意也不好好做,你帮我劝劝阿金,不要光顾着听歌。

看来阿金是个异想天开的人呵,我倒要看个究竟。上幽暗楼道,阿妩不见了。进咖啡馆,看到了那位和阿金一起的姑娘,奇怪她的身段倒像阿妩,只是头发是黑色的,她对我灿然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阿金对我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这是莹雪。我说,是你妻子阿妩请我来听歌的。阿金脸色一变惊悚地望着我,好一会才说,别开玩笑了,别拿阿妩来唬我,你想听歌就听歌。我还想分辩,他抛给莹雪一个飞吻,亲爱的美人,你唱吧。然后炫耀式地拿起吉他弹起来。莹雪愉快地唱了,她的歌果然好听,仿佛有无形魔力,把听众的思绪带到遥远的世界。

美妙的歌声惊动另一个客人,他走过来撂下一叠钞票,小姐,来陪我唱。莹雪说,当我是歌伎呀。说着扔下麦到里间去了。那个胖客人嚷,还没人敢驳我余总的面子。阿金捡起钞票扔他怀里说,她只唱给我和我的朋友听。说着举起吉他打余总。我连忙解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伤和气。余总哼一声,咱们走着瞧。拂袖而去。

莹雪出来接着唱,边唱边喝咖啡,渐渐到了午夜,不知是醉歌还是醉咖啡,大家都醉了。我踉踉跄跄要回去。别回去,就在这睡了,阿金说。我说不行。他说,怕什么,小时候还不是在一块睡。

相搀到卧室,又看到白发的阿妩,她跟着莹雪到里屋睡,我和阿金睡外屋床上。迷糊中,一个轻柔似雪花的吻落在我的嘴唇上,闻到一股幽幽的花香,有人在我耳边说,进来吧。我抹了抹湿润的嘴,心里一阵激动。但又想这是谁呢,应该是叫阿金。就踹醒正打呼的阿金,还不进去,你的美人在里面叫你。阿金鞋也没穿往里跑,只听扑通一声,好一阵儿,他出来了,呵呵笑着说她逗他玩,在里面使了个绊子。

我们正想睡个安稳觉,咚咚,开门,一伙查房的人进来。他们说,怎么有一个外来女子,证也没办,带走。阿金不放,那伙人踹开他,把披头散发的莹雪带走了,阿金追了下去。

我悻悻地回到住所,天还没亮。笃笃,阿妩又来了。她说,阿金他俩被送到寒城去了,打电话让我去接,你陪我去好吗。我面有难色。她说,叫你劝阿金,你不劝,才得罪了客人,人家才来阴的,你还不应当陪我去吗。我说,这样说,跟我还是有关系,去就去吧。

寒城下车。好不容易找到阿金说的地方。打电话,阿金却说已和莹雪去南方了,叫我自己回去。横七竖八曲里拐弯的道路,矗立在阳光中闪闪发光的金色房屋,无不昭示寒城的神圣威严,但威严的地方难以久留。我对阿妩说,这趟白来了,他们要人间蒸发了,阿金一点也不关心你,还要不要去南方找。阿妩冷冷一笑,不算白来,这再次证明人生来来去去就是一场空,他们想回来自然会回来,我们还是赶紧回老家,过本份日子要紧。我说,别把我扯进来。她说,扯不扯都一样,现在我们同路。

再找来时的那条柏油路难了,钻出狭窄的胡同,又是更窄的巷子。无所事事的寒城人在墙角斗蝈蝈。吹来一阵风,吹得我灰头土脑。我说,别找了,眼睛都睁不开了,干脆包车直接回荒城。一打听价钱,比从国道贵许多。阿妩起初不肯,也没别的办法。坐车上,她扯着白发说,那年我七个闺蜜结婚,我买了七斤瓜子,还私藏了半斤,这么贵的车我哪坐得啊。我想,阿妩这样俭省和忧愁,怪不得阿金会跟莹雪跑了。

下车,阿妩和我握一下手,无声地飘远。我回去,从制衣厂经过,如潮的女工涌来,俱乐部歌厅放着音乐在举行舞蹈比赛。对面晃来一人,正是昨天那个胖客余总。他也像认出我,拦住我将手一挥,这些工厂都是我开的,你的衣服穿这么脏,怎么配到这里来听歌。我说,我衣服是脏,但心里干净,不像有的人心里龌龊,不敢拿出来见光。他一听就火了,拿皮包朝我砸下来。我用手一拔拉,他胖大的身躯像纸糊的一样,一下被推到很远的地方。我搓了搓手,不知双手哪来这么大的力量。

赣江老马 2009-11-14

爱情表演

Love Performance

晓妲挺着肚子来到湖畔小屋,我有些惊喜又有些难受地说,你还来找我做什么?爱情表演吗?你已经是别人的老婆,怀了别人的孩子。说到后头,我心里就骂了,给我滚出去,但这句话说不出口。

她大大方方坐进摇椅,摇摇晃晃说,老同学,我有了就不能来吗?不但我要来,她也来了。人影一闪,又一个大肚子女人晃进来,是范妮。怀孕女人更要扎堆,还都是我不愿见的女人。

范妮比晓妲更随便,大大咧咧往床上一倒,踢掉高跟鞋说,脚胀得厉害,你还不快给我揉揉。我说,是叫我吗?范妮说,不叫你这个死鬼,我还叫谁。我恼怒地说,当我是什么人?揉脚不是该你老公做的事吗?她老公不在,你就不能帮一把,晓妲在一旁催促,叫你揉就揉,揉完给我捏。

让我给自己曾经喜欢现在是别人老婆的女人揉捏多难为情呵,我就趴在长凳上哎哟叫唤肚子痛。呸,范妮在床上骂,还是老样子,有事就装病,当我们又瞎又聋感觉不出来。我一翻身说,不信你们过来听听,我肚子里真的咕咕叫。

还装,范妮在床上捶打被子,看你装到什么时候。戏该演完了,晓妲捧着肚子从摇椅上站起来说,不捏就不捏,下次可没机会,我们来找你有正事,一起回校园参加聚会。

我说,哦,原来是这事,我不参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去校园做什么。范妮趿拉上鞋顿了顿说,不管多大年纪,都要回到校园,所做的事统统要清算。

两个孕妇,身子看似笨重,走起来却风风火火,夹着我来到学校。进入老教室,同学们都坐在那里。晓妲抖了抖秀发,取出一张照片,伸到我的眼前。我看见照片上有一口小棺材,睡着两个脸色苍白的女孩。

晓妲指了指第一排的两个空座说,如果她们还能来,也有你们这么大了。范妮起身踩着凳子站到课桌上,沿着排列成行的课桌走猫步,边走边唱,唱一首悲歌,凄宛动人的歌声像潮水般在教室中回荡,我邻座的一个男生马上痛哭,边哭边说,怎么棺材盖也没有哇,我们要捐款给她们修墓。

我望着范妮在课桌上巡游的特高跟,再仔细辩认晓妲手中照片上的女孩,怎么也想不起有那样两个女同学,连那个痛哭的男生我也不记得他的名字,这是不是又是他们的一场表演?来验证我是否还有同情心。

就怯怯地问晓妲,她们是怎么死的?晓妲轻蔑地望我一眼说,谁说她们死了,我们谈正经事,你就做小动作,光顾着刻录光碟,这么大的事也没听见,在后山秋千场,她们遇到了怪兽。

我还想问个究竟,晓妲就去搀扶范妮。那个痛哭的男生也破啼为笑说,聚餐开饭了。几个人端来几大盆,同学们都去讲台哄抢。我是守规矩的,轮到我舀一碗,一尝,吃到一口沙子。

用了饭,同学们都风一般往外走。我跟着晓妲范妮问去哪,她们说,后山拓跋塔。是那两个女孩出事的后山吗?她们不说,飞也似地跑前面去了。只有那个男生在旁边,我向他打听,拓跋塔是什么塔?是学校新修的吗?他神采奕奕地说,这种事你去了就知道了,我说了你也不信。

到后山,眼前一道万丈石壁,拓跋塔嵌在石壁中,举头望,石缝中的拓跋塔尖一直顶进云彩。同学们都跑进塔里去了,我跟着上了几层。那个走在后面的男生说,你带伞了没有。我说,没有。他说,你总是丢三拉四的。我说,我回去拿。他说,等你回来就跟不上大部队了,我这里还有一把,塔上会下雨,没伞不行。

我接过他扔来的伞,继续向高层攀登。风大起来,举着的伞把人带着飘浮起来,我看见他手中的伞柄也拉长许多。担心这种飘浮不定的状态和自已会被吹到塔外的万丈悬崖里,就收起伞对他说,我不上去了。他说,都上这么高了,你不想上去看个究竟吗。想想也是,我又怕被风吹起,就匍匐着往上爬。

咣当,顶开塔尖盖门,上了通天的拓跋塔顶。原来塔顶外又是一个世界。寒风扑面,冻得我牙齿打架。右侧一个很大的街区,熟悉而陌生的市场,零零星星的行人。左侧是更高的山峰,云雾缭绕,总算明白山外有山的道理了。晓妲范妮她们在哪呢?那个男生说,女人爱血拼,往右走。

我跟他走,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中多了一个箱子,他在市场入口处停下,打开箱子,是拔牙的钳子和药品。他说,老同学,我现在做牙医,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笔发财的机会,这地方冷,人们牙齿打架厉害,拔牙补牙一定特多,你给我去找业务,我跟你分成。看我心不在焉。他拿钳子冲我的嘴伸过来说,要不,先免费给你拔一个。我吃了一惊,赶紧格开他的钳子,扭头就跑,边跑边想,什么老同学呵,还要打我的牙齿主意。转念又想,自己和他一道呆了那么久,难道自己也是贪欲作怪?眼睁睁看他撬掉别人的牙齿就不心寒吗?

正想着,前面鼓乐喧天,送葬队伍来了。队伍走到眼前,他们穿着打扮很奇特,架子花车上的雕像都可以活动,更让我心情一震的是,花车上放大的照片人像竟是晓妲给我看的照片上的两女孩,她俩正在向我眨眼。我问经过的一个红脸汉子,这是给谁送葬。他说,我们要修一个巨墓,比秦始皇陵还要大,他指了指正前方隐约的封土堆。我还想问,他跟着队伍走远了。

住在上面的人不知在想什么,墓修得这么大给谁看呢。我不想去右面的市场,也不想去看前面的巨墓,晓妲范妮她们应该到左侧爬山去了。远远望见山顶上影影绰绰的帐篷,好奇心鼓动着我继续向山上走去。

赣江老马 2009-11-12

赤裸天使·疯狂的太阳花

aked Angel, Crazy Sunflower

越用劲,越走不动,不用力,反而出溜,一荡一荡的,简直在飞。房屋、树木疾速后退,飞进浓黑的微凉,同行的阿斌没影了,所有人都看不清了。我开始担心飞得太快,这一担心,脚触到地面,人影出现了,是那些戴异域帽子的浪人,在卖羊毛衫。阿斌已经在那了,我飞得并不快呀。浪人佩带着弯弯的武士刀,一看就是危险分子,我赶紧叫阿斌过来,可是浪人把一条发光的羊毛裤摔在地下,推搡着叫他买。想去解围,浪人挡住。阿斌对浪人嚷,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浪人二话不说对阿斌使用反关节擒拿,他痛得哎哟哟。这是男人穿的裤子吗,你们这群呆瓜,一个响亮清脆的声音。回头看,一张威严而俊俏的脸,好像是女同学苏阳,她似乎在做法官,我感到一阵兴奋,叫一声苏法官,她望我一眼,分开浪人包围冲进去,我又为她捏了一把汗。这不明摆是讹人吗,还想不想做生意,她扯着一个浪人的领子咆哮。浪人大约听到法官两字看到她的制服更被她的咆哮震摄,放开阿斌灰溜溜闪到一边。

我也去札幌,我们一起走,苏阳挽着阿斌在前面说,你这个呆瓜,同浪人斗要有刚有柔,硬来还不吃了你。来到一个挂灯笼的板房前,苏阳兴高彩烈地说,温泉旅馆到了,可以美美泡个澡,你们给我搓背。好的,我的天使,阿斌回答。听得我耳根发热说,别把我扯进去。阿斌苏阳却回手一起来拽我,拽着过客厅,进里屋,满地的太阳花和荒草,两架孤零零的电脑搁在草台上,四壁挂满女人艳照。旅馆汉子与苏阳嘀咕几句就带拢门出去了。她搂着阿斌坐进摇晃的藤草椅,啧啧有声地咂舌亲嘴,香津互送。

越熟悉的人,越不愿意看他们亲热。更何况是苏阳,印象中她是个严谨的姑娘,怎么做了法官反倒轻佻放荡了。去开门却打不开。门那边的汉子喊,什么。我说要出去,只听上锁声。他把门锁死了,我对玩得正高兴的他俩说。苏阳不理睬我,咂巴咂巴嘴,脱掉阿斌的裤子,坐在他身上,女上男下地玩起性游戏,藤草椅晃荡开来。我不想看,苏阳快活地叫,一起来嘛,我要。我扭头躲向房间另一边。他们藤草椅却晃过来,不管我往哪躲,他们都晃到我的眼前,他们一丝不挂上下颠簸猛烈对撞,苏阳这个女法官被粗鲁的阿斌抓揉乳房,不时嗯嗯啊啊喊出一连串淫声浪语,这还是那个在操场上碰一下她的小指头就会面红耳赤的小姑娘吗。他们又换了一个姿势,阿斌推着藤草椅上的苏阳来回搞,还冲我挤眉弄眼。够了,我实在忍不住吼一声,向房门猛撞过去。

门撞开了,并不是进来时的客厅,黑乎乎的,我朝微弱的光亮处摸,推开来,白亮亮的磁砖直晃眼,那个旅馆汉子正用刷子拼命刷浴池。后面脚步声,阿斌抱着苏阳跟来了。披头散发的苏阳说,有浴池怎么不说,快给我洗,一身的太阳花。旅馆汉子说,只有干擦,天旱没有水。说着反手关门出去。我也要干擦,苏阳说。望着两个激情后的胴体,我说不出来的别扭,又嚷着出去。苏阳从阿斌身上下来,捏一把我的屁股,坐进浴池说,看都看过了,再看一会儿要什么紧。阿斌也说,反正没别人,这个旅馆黑古咙冬,没那人带着也出不去。阿斌拿着湿毛巾咯吱咯吱擦起苏阳的肉,擦得她嘻嘻哈哈,又嫌阿斌累了没劲叫我。我去找门,这个鬼旅馆四壁光滑一点缝也没有,找着找着,苏阳的裸体就在眼前,乳房示威似地冲过来,一边还说,毛巾太干,擦得痛,阿斌滋润一下。阿斌听话地用舌头在她乳房上润滑起来。苏阳一把捉住我的手说,你给我擦。她热乎乎的手力气奇大,一下把我拉进去,扑倒在浴池里,只感觉她在扒衣服。不要呵,我嚎叫起来。咣,好像门开了。我从冰冷的浴池磁砖上爬起来。旅馆汉子面无表情地站在眼前。我的朋友呢,我说。他们出去了。我整整衣服追出去。

赣江老马 2009-11-10

红瓷残影伤城

那是一樽祭红瓷,色泽红中透紫,釉面醇厚莹彻,纵使裂痕残损,也无法掩盖与生俱来的尊贵神秘气质。正是残损成全了她的美好,维纳斯不也是残损的吗。他们生活在两千年古城的家族,合族群居家府的局面早已分崩离析,世袭传统观念依然统治人心。族人无法容忍有教养的少爷与蛮荒野丫头结合,他们的抗争召至威权报复。逐出家门是自然之理,攘夺继承权皆大欢喜。一朝为荒民,举世无人亲。族人却还是要送礼,于是那樽残损的祭红瓷成为陪伴他们的宝贝。贫贱夫妻固然哀,爱情当饭也豪迈。风云际会,浩劫席卷全城,家族贞洁牌坊被推翻,珍贵古董字画灰飞烟灭损毁一空。他们荒郊破旧的家,成为接济族人的避难所。残损而宝贵的祭红瓷,被入侵者认做废瓶幸免于难。家族累积的文明,成为命运虚无的玩笑和生命荒诞本质的又一个坚强注脚。

赣江老马 2009-11-07

新城风情画 Ⅱ

New City Graffiti Ⅱ

冬天的风清泠泠的,风湖水波涛汹涌。那几根紫色竹子横卧水面,竹枝竹叶拼命甩动,利剑般刺向横黝黝的桥洞。我坐在岸边观星台上画竹,隐隐感到竹子的悲伤。问石阶上洗衣女人,奇怪,水上有斜长的竹子,沙洲却没竹子。她警惕地望我一眼,将衣服晾在竹竿上,说,你不要画竹,以前有个画竹老头,在沙洲上栽了大片竹林,不知触着什么,多年前的晚上,沙洲竹子被连根挖掉,老头莫名其妙地失踪,他女儿回来哭呵找呵,后来也不知所踪,只有岸边石头缝里的篱棍没被挖,长成现在这个样子。

听了她的话,我收起笔,转身下观星台。一辆莹蓝色跑车嘎然而止,车门向上开启。两个黑色礼帽、穿中山装、长发披肩的人走下来,胸部挺挺,显然都是女士,声音却很洪亮地对我说,紫竹宫主请你去。我连忙摆手说自己有事。她俩不由分说夹我上车。跑车沿风湖岸行驶,坐她俩中间,我浑身不自在。一个说,别动来动去的,紫竹宫一般进不去,宫主点名让你进宫,还不开心吗。我问,找我什么事。另一个说,不要问,我们也不知道。

到街口,路堵了,一群人在搭棚。长发司机开足马力,朝棚架压过去。几个红脸抄起竹篙,顶向挡风玻璃。副驾驶位的长发开门跳出去,亮证件踹竹篙,快搬开,紫竹宫的车也敢拦。为首的红脸,似乎是埋人的八仙董狗,看来搭棚也是他的专长,他气呼呼地说,管你紫竹宫还是紫光宫,我们申请封路搭花街,压碎花架要赔。长发从腋下掏出一支乌黑锃亮的家伙,顶住董狗,搬不搬,再阻挠我们持行公务击毙你。旁边红脸们霎时吓成白脸说,董狗别惹她们,纷纷搬去顶车竹篙。长发上车。董狗顿一下足抱头蹲地上咬牙切齿。跑车吱吱哑哑碾过整条花街的竹篙,飙向新城。

正庆幸自己没和长发们争执,车开到一座不起眼的灰色矮楼前。院门没挂招牌,看不出是什么机关,只有进进出出的跑车表明院子不一般。台阶上都是戴黑色礼帽女士模样的人,头发更长,直垂腰部,晃荡松散的长发上上下下,好似并不很守秩序。她们带我上台阶,我想从左边门进,门口超长发哼一声,现在右派掌权,进宫走右门,出宫走左门。进了宫,眼前豁然一亮,灰色变成紫黄色,大厅水池中的十二生肖兽首人身一起喷水,正午时分。

进电梯,长发按一下30楼的按钮。我说,这么矮的楼,哪有30层。长发说,是地下30层,还有更深的。我倒吸一口冷气,电梯向地下降去。缓缓降落中,感觉身子也随电梯在缓缓倾斜,最后倒转180度,像有一股无形吸力,才没掉下去。我们头下脚上倒着走出电梯,向绘着一幅大型紫竹画的宫门走去,画上一个仙女,飘浮在紫竹林空中弹琵琶。宫门自动开启又自动关闭。这时倒走的身子悬浮起来,像进入真空微重力环境。

紫光辉煌的球形大厅,中央球壁上,有一把紫竹椅,坐一个紫衣女子。长发们见了她,都落到女子所在球壁,五体投体地喊,拜见紫竹宫主。我兀自站着,后面人在我的膝窝处一压,前面两人一拖,我咬紧牙关挺立就是不跪。一个长发说,真倔,拿下跪器。另一长发搬来大老鼠夹,向我的小腿一夹,我痛得直抽筋,仰面后倒,做了个反式五体投地。免礼平身,一个轻脆嘹亮的声音。老鼠夹才松开,我酸痛瞢懂地站起。那个声音说,你的高卢语和印第安语讲得不错,过了几级。我瞄眼上去,冠上插羽毛的紫竹宫主确有点像印第安女王。我说,见笑,无师自通,一级也没过。紫竹宫主说,你的喷画也是无师自通的啰。我想这里的人对自己了如指掌,我却对她们一无所知,隐瞒是隐瞒不住的,就点点头。

紫竹宫主又说,你的爱好和本宫一样,我也不喜欢那些所谓的写实,真实比不上照像,动作比不上动漫电影,谁愿看。还是喷画好,自由畅快地挥洒自已的感觉,所有的形象都是自然造化,没有人工雕琢痕迹,那才叫痛快,快拿喷枪上来,让他给我作画。我还在回味,竹椅后升起一根长长竹子,竹椅被竹子吊起徐徐升起,到半空中前后打开,变成吊床。她两腿悬在竹床上荡秋千,球壁紫光追射着她,犹如紫凤飞舞。

长发们已在球形大厅内壁铺起画布,搬来一套消防设备,把消防水枪递给我说,消防栓打开了,喷画吧。我看见消防水带慢慢鼓起,水枪喷出紫红色液体,尝了尝,酸酸甜甜蛮好吃,就操起水枪射向空中飘荡的紫竹宫主。欧,她轻哼一声,飘来荡去一件件褪去衣裳,扔给长发,同时身上的紫红色液体溅落全球画布。当她脱去仅剩的羽毛冠,一头长发披散开来,她在空中狂甩,双腿倒绞在竹子上做着钢管舞的各种妩媚动作。紫红液顺她的长发和尽染的胴体开花般溅落,画布上已经布满仙女散花的狂放痕迹。站在长发们都伸长脖子呆呆观望这美妙的空中舞蹈。

喷完画,我放下水枪说,该放了我吧。竹椅降落半空,紫竹宫主抹抹长发说,本来紫竹宫是很难出去的,看到你的硬气,想起我的父亲,你可以走。我试探地问,你父亲是谁。她说,风湖边失踪的画竹老者,那是我的父亲,他的画好,可是栽的老竹根须特别长,妨碍紫竹宫的建筑,宫里灭了他的竹子,请他来画,他就是不画,结果关到60层去了。我说,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多孤单,不如跟我去地表。

她摇摇头说,地表只是更大的孤寂,我是身不由已,要练这个竹子舞,给上面人看。我想她说的上面应该是指更深的地下。她说,为找父亲入宫,才做到30层的宫主。又指指四周的长发说,我是紫竹宫主,她们离不开我,你走吧。我说,你好好管管手下。她对长发们说,谁做的好事自己清楚,回头算帐。那个哭喊着找父亲的女孩,成长为刚强的紫竹宫主,这紫光环绕的宫殿不知藏有多少秘密,我只想赶快走。看长发们又五体投体跪拜,我也向她鞠一个躬,正要跟长发们离开。她嫣然一笑地拿起围脖,沾了沾身上的紫红液,在围脖上写道:为人所画且装蒜,玉齿笑寒仍有烦。真假不知送君去,临别赠泪当记缘。

我裹着围脖,头下脚上进电梯,上升,重新倒转身子,出灰色矮楼的左门,长发用跑车送我到新城东南角,就一溜烟跑了。这里不属于新城,也不属于老城,特别荒凉。我看着成群的蛇鹰呀呀叫着在空中盘旋出神。一个冷冰冰的家伙顶住我的头。董狗的声音,现在怎么样,还威风吗,谁让你们的车压坏花棚。刚从地下出来,我没有了紧张,淡淡地说,我同她们不是一伙,看到围脖上红迹吧,我也是被挟持的,不信就打了我。董狗放开家伙,唉,吓唬你的,我可不想错打好人。我说,你们不搭花街了,来这里埋人吗。另一个红脸也说,新城没有死人埋。董狗说,是呵,新城的宅男宅女,都像活死人守在家里,死了也不必埋,就葬在封闭的楼房,我们现在只有去开荒,快开饭了,那边新做的馍馍,热乎着呢,要不要尝尝。我点点头,随着一群红脸汉子,向苍茫的平原深处走去。

赣江老马 2009-11-04

荒洞

Desolate Hole

不知道园武什么时候来了暗屋,他浑身上下黑漆漆油腻腻的,坐在靠背椅上摇摇晃晃,两眼凛凛寒光。幼儿园毕业,他就去石油钻探公司工作。那里整天刮沙尘暴,他嘴里嘎嘣嘎嘣地对我说,你看不起我,我还是着念幼儿园同学的情义告诉你,荒城的楼房都将变成废墟,你快去新住处。我不服气地说,你怎么知道。他说,我抽取地下石油,对地表的脆弱一清二楚。我摇头,未来灾害谁管,喝了这杯再说。他闪电般缴去高脚杯说,飞鸟属于天空,这里有一寸土地属于你吗,房子是人家的积木,想拆就拆。我犟道,谁来拆房,我就做钉子户。咔嚓,他一把折断高脚杯,这是钉子户的下场。我愤怒地说,那我就上告,不信没评理的地方。他说,可以评理,上面调查团会来九十次,酒桌上一一摆平。我悻悻地说,不至于轮到我吧。他站上椅子大手一挥,所有的房子,都将在一夜间毫不留情地摧毁。我有点气馁地说,都摧毁了,去哪找新住处。笃笃,这时门响了。我去开门。是恬妮。她寻寻觅觅地说,看见园武吗。我说,他正在屋里。回头看,哪有他的影子,只有靠背椅和挂钩上的衣服荡来荡去。

他可能爬水管下去了,恬妮奔到窗前查看。我说,你又不是老虎,他怎么看到你就躲,刚才他说荒城快变成废墟,叫我找新住处,也不知在哪,自己怕成这样,真可笑。恬妮的眼睛火辣辣地说,他说的是真的,我知道新住处在哪。我坐在她的摩托车后座,轻轻扶住她的腰。她说,搂紧点,我开得快,掉下去我不管。我只好抱住她。摩托风驰电掣,来到一个陌生地,石油钻机正在远处一上一下运动,沉默地撞击大地。恬妮拉我跑进一个无人房间,关门,一头扑床上。我说,这是什么地方。她麻利地脱去黑色长统丝袜,钻进床单说,钻探办公室,这里不会拆,你快进来。我尴尬说,你是找园武的。她裹床单下来,找不到他就找你,我不漂亮吗,说着张开床单把我裹进她的胴体。这时窗外一阵咳嗽,我拨开床单望过去,一群黑漆漆的人影站在窗口嘻笑。恬妮紧咬嘴唇跑到窗前,使劲拍玻璃。他们更加起劲地做出各种暧昧姿势并不离开。恬妮跳上床,我乘她重新穿衣服,夺门跑出去,后面传来恬妮的怒叱声。



顺来路,出工地,没多远,遇到薇娜,她骑着一辆幼儿园木马似的电动车。你来的正好,帮我看下车,我去楼上办手续,我马上要去海外,荒城崩溃不会连累我了。她说得眉飞色舞,看来园武恬妮的消息不假。我忐忑不安地站木马旁,看她扭动腰枝,风姿绰约地上楼。远处隐隐呼啸,云层飞速翻滚,转眼,沙尘暴挟着雷霆之势席卷过来,行人都像鼹鼠伏在地上不敢动弹,风声猎猎,露外面的皮肤被密密麻麻的沙子猛烈击打。待沙尘暴过去,我钻出沙堆,薇娜愁眉苦脸地走下楼。我四周望望说,别难过,你的木马电动车不知被沙尘暴卷哪去了,人没事就好。她两眼无神地晃晃,我不是伤心木马,他们跑了,楼上的出国中介是个阴谋。嘀嘀,恬妮的摩托来了,看见我们在一起,她生气地不断按喇叭和拍后座说,园武打电话来,叫我们去新住处,你们不想被沙子活埋的话,就上来。我有点犹豫,又想看个究竟。薇娜听到园武更高兴。恬妮又让我搂紧她,薇娜搂住我,摩托在茫茫沙路行驶。

车在沙路上开了许久,仿佛要开到地老天荒,来到更加荒凉的野山,在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停下。园武在洞口招着手喊,荒洞到了,这里安全。恬妮摘下头盔,甩甩头发,走过去捶他说,看你这下往哪里躲。我们正想进洞,嗷,拴铁链的野兽猛吼。购洞证还没拿呢,园武掏出证件。我问,怎么荒洞也要购买。他说,买票才有证明,私自进荒洞没有证,会被赶出来的。野兽这才不吼,我们鱼贯进洞,两边水流叮咚,薇娜上前抱住园武说,有证好,荒洞也不荒,谢谢你给我们找到荒洞这个好地方。恬妮说,浪漫亲热到被窝里去,别在路上拉拉扯扯。薇娜说,我偏要。又说走不动,让园武背着走。恬妮说,好,我让给你,让你们亲个够。她见我不出声,揪一下我的腰,也说自己走不动,要抱着走。

园武在前面打光说,不能背也不能抱了,两边水流变窄,要钻虎口了,过虎口就到新住所。我们欢欣鼓舞。这时额上一阵清凉地碰触,顺光看,洞顶钟乳石吻上头。他已经伏在地上匍匐前进,哧溜,他率先钻过虎口。这边顿时暗下,恬妮薇娜一阵牢骚,园武在那边喊,不要停,你们快钻过来。她们不再说话,只听哧溜哧溜,都钻过去了。轮到我钻虎口,那边丝毫看不清,摸上去很小的洞,光滑圆润而窄紧,大小正好可以通过。我左右摇摆身躯用力钻,挤迫中,好不容易过了虎口。我松一口气,向黑暗处问,你们在哪。没有回答,继续往前。扑通一声,撞翻什么。我摸了摸,是靠背椅。

赣江老马 2009-11-01

王后,作你是好佬

在路上,同学们都朝一方向,路面冰雪湿滑,赶不上他们。街转角,一辆敞蓬吉普嘎然停下。快上来,载你去,开车的是熊萨,车上人都戴着钢盔。我跳上前座,车冲起来,七拐八弯向前,行人纷纷躲避。车上都是捣蛋鬼,怎么能和他们坐一块,这不是承认自己也是混世太保吗。停车,我要下去。熊萨说,家家车没停稳,就不要落。我没理会,直接跳下去。一触地面,脚反弹起来,仿佛有了飞车动力,但飞得不高,我在冰树雪枝间迈动步子,缓缓飘过同学们的头顶。顾红陶娜几个女生看见,团雪球抛向树叉间,雪球打到我头上,赶紧转向冰湖。

岸房挂着雪白帏幕,是放电影吗,在空旷舞台前降落。白色舞台旋来一个女子,她踮着脚尖双手向前地说,你能飞,让我站在你的掌心跳舞。她的口吻,如同湖面的朦胧闪光,迷惑我将手伸到舞台地板上。她跳进我的手掌,前腿金鸡独立,后腿展翅盘旋起来。我看得眼花缭乱,胳膊酸软支撑不住放下她来。换一只手,她不容商量地说。我说吃不消转身想走。大王,别走,她喊。我困惑地问,谁是大王,他在哪。我是王后,你就是大王,你怎么连自己都忘了,王后凄切动人的说,联军和义军都快打过来了,大王千万不要走,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我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大王。王后就说去后宫,一把拉我上舞台,她柔弱的身体竟蕴藏着一股蛮力,拉着我挑开帏幕。

后宫乱作一团,人声嘈杂,轰隆隆震响,好似末日来临,人们像老鼠一样跑来跑去,急切地寻找床底箱柜和米缸躲藏。王后喊,大王回来了。这才有人钻出暗处,一个女人跑上来,和王后一起抓住我,王后对她说,太后受惊了。我拼命挣出她们的手说,荒谬,我不是大王,不要让我背黑锅。挣扎得脸上雪水汗水一齐流,看见宫中水池,我就将头埋进水里,顿时一阵清凉沁入心脾。有人却在背后拉我,是王后和太后,她们搂住我的腰说,大王,你千万不要想不开。看我还往水池里钻,王后说,不管联军还是义军,他们要的是金银财宝和女人,为了王国安危,把我贡献出去就行了。太后就去抱王后。我别扭地说,我怎么会想不开,我又不是大王。王后明亮的眼睛立刻泣起泪花,没希望了,不管你是吓糊涂了还是装糊涂,一点都不怜惜我,我就是死也不能让奴隶占便宜。她说着推开我和太后,走到宫庭中央,伸长脖子,投进挂钩上的丝绸圈套,嘭地踢翻凳子。我敢紧冲过去一把抱下她来。她微笑着睁开眼睛,啵来一个亲吻,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这才是我的好大王,我早就占了一卦,我们还可以活半个世纪以上,眼前困难一定可以克服。

这时,帏幕外一片轰响,喇叭里喊,王宫里的女人都出来,所有的男人包括国王和太监不准出来。是熊萨的声音,我悬着的心放下,推开王后要出去。王后说,大王,你去送死啊。我说,我的同学在外面,他们不会把我怎样的。王后哼一声,同学算什么,为了金钱和女人,都会翻脸不认人。然后就动手脱我的衣服,我急着问做什么。她说,把你扮成女人混出去。说着吩咐人取下挂钩上的丝绸,将我的裆部紧紧包裹上去。然后我们都换成普通宫女服饰。一大群女人呼呼噜噜奔出帏幕。舞台外已经设了关卡,宫女们一个个屈辱地被贴身搜查。顾红摸摸我的乳房说,你们大王平胸的女人也要哇。陶娜正在搜我的下身,我敢紧掏出珠宝奉上。她们眉开眼笑地争抢,说,你可以走了。回头找王后,发现她被男人们带去小屋去了。许久,她披头散发出来,紧咬嘴唇望望我这边,就朝另一边走去。关卡挡住,我过不去。帏幕烈烈,王宫在风雪中燃烧。

湿滑的路,走了许久。转街角,我看见王后站在一个宅前招手。走过去,她一头扑进我怀里哭。我说,别抱了,看见不好,他们把你怎么了。她捶我几拳,叹口气说,算了,我们做了平民,可以过安稳日子了。就拉我进宅院,院里已有很多人,摆着酒席,他们大碗喝酒,也不看我。又见儿时玩的铁球水晶球安在桌下,桌子可以随意滚动,他们轮换着吃不同桌的酒菜,个个满面红光,非常惬意。我和王后在桌前坐下,刚饮一杯,有人喊,太后来了。王后赶紧拉我到门外,王后说,太后,酒宴都开始了,你怎么不进来。太后说,王后,作你是好佬,大王刚刚驾崩,你就大摆酒席,我这是吃他的丧酒,还是吃你的喜宴。王后脸色酡红,管它呢,都一样,生存要紧,进来再说。我惑然地问王后,大王驾崩了,那我是谁。她却不理我,挽着太后进去,宅门关上。里面一片沸腾,我一个人站在外面。

赣江老马 2009-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