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8月3日星期三

虫洞

骨寒凉中,我到阳台看花。阳台新架着几根竹篙,伸向对面大厦雾影。桐妮两手平伸正在竹篙上走,走到面前,只见她身上爬满小虫不断蠕动。你从哪里来,我吃惊地问。虫洞,她闭眼回答,想不想去,想去跟我来。望着她轻盈的背影,我攀上竹篙。
 
凛冽风雾里,我跟在后面爬。要摔了,远远听见她的清叱。竹篙滚动,手抓不稳,一脚踩空摔落。爬起一看,眼前一座巨大公墓,缓缓自转移动着。跟她弯腰钻进移动公墓,一个狭窄阴暗房间,里面的人挤成一团。我的幽字的甲骨文怎样写,一个女子忿忿地问,正德厚生臻于至善是什么意思,还有虫洞是直线的弯曲的还是分叉的,虫洞在什么条件下开启和关闭。她飘到哪,哪里的人缩成一团。他们这样怕她,我对桐妮说,为什么她总爱问古怪的问题。没听见她自称幽老师吗,老师都格外要强。她听见声音,向我们飘来。我惴惴不安,桐妮满不在乎地举手。她望一眼桐妮苍白而凛然的脸,转身飘走,没飘多远,卟通,她摔倒在地。爬起来,竟然是一头一尾两个脑袋共一个身子。双头人飞快扭动爬行,所到之处,人群匐匍在地,蛆一样扭动,昆虫一样爬行。地上虫子顿时多起来。怎么会这样
,我手足无措问桐妮。咝,她吐一下舌头,这里人玩蛇吃蛇每天被蛇咬,偶尔变双头蛇有什么不可以。这时,双头蛇人蝎子一样两头翘着冲过来。我赶紧将头倾向附近穿大衣的人影。想摘花外面去,那人一推,我被推飞出去。
 
飞进另一个房间,四面全是镜子,镜中人影重重,她们坐在转椅上,又像坐在无尽虚空。她们的头发像刺猬一样被烫成爆炸式,身上乌乌扎扎也长出刺来,像穿着带刺的裙子。桐妮的头发也烫成爆炸式,身上虫子却不见了,也许是怕细微的刺。别奇怪,她对我说,这里烫发的可不简单,她们为设计师解决了一个关键问题,这种里外带刺的拖裙有传感作用,能感应地下震动,就这样发现了设计师选址不好,下面会发地震。正说着,一群看不清脸的人涌进来,扭住一个爆炸头嚷,她是合欢会的,混进来拍拖和超生。不容分辩将她带走了,镜中顿时空旷许多。怎么随便捉人,我向恫妮的影子说。管那么多,她两手一搓水盆手柄,水盆自动喷水洗脸。洗完脸,桐妮戴上白帽走出去。
 
等我出来,桐妮站在一个像万花筒般滚动发光的建筑前。跟进去,旋转银屏正放电影。坐观这部名叫教父的影片。神秘的蒋先生,隐藏很深,他精通制作微型量子炸弹,专炸标志性建筑,不留痕迹,很难捉到。他建了一个庞大组织,对付另一派的集会,蒋先生用量子激光手枪,他的女人阿美更狠更简单,只用匕首。后来抢一个大地盘,起内哄,阿美把蒋先生灌醉。他像螃蟹一样被绑到水边,镜头摇向天空。一头雾水出来。不知他有没有被最后执行,我问。有什么分别,桐妮说,众叛亲离,活着有什么滋味。也许还有转机,我说。也许吧,她说,阿美那样做,总是他伤了女人心,人很多时候都是因为钻进欲望的牢笼出不来。正说着,迎面风驰电掣冲来一辆车。快射,桐妮喊。拿什么射,我说。车都跑了,她把白帽扔在地上,指着被车压扁的小动物说,还射什么射,错过就没戏了。我哑然无语。她轻叹一声说,人是怎么回事,匆匆一生,最后化为一杯黄土,又经过亿万年进化,轮回,再进化成动物和人,再也不是原来的动物和人,没有了原来的感觉,是根本不同的后代,人还是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用等亿万年,我说,不是有虫洞吗,可以瞬间移动到过去或未来,只是不知进入虫洞或时空隧道是什么感觉。我们正接近时空隧道出口,她说,所以要射,要反抗,虫洞要有负能量和暗物质才能存在。她向上一纵,雾影中像有几根竹篙。瞬间,她消失在空中。向空中摸摸,什么也没摸到。捡起地上白帽,有些刺痛,有些温暖,有些凄凉



赣江老马 2010-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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